夏皙咬唇忍泪,深觉言语无力,远不足以表达歉然与感恩。
或许,说了反倒显轻浮。
齐子翱抬望天际暗云翻涌,皱眉道:“快下雪了……我送公主去东府。”
说罢,解下外披,轻轻罩在她颤抖的两肩。
···
初雪飘降,如抛珠撒玉。
夏暄端坐在挟绣阁的卧榻上,右手提笔批复奏折,左手不时触摸晴容的手,以确保她肌肤微温。
他除去上朝议事,其余时间,不论吃喝、公务或休憩,皆未离她片刻。
而她始终未如他所期盼的那般,睁开双眼,展露笑意。
“阿皙,没别的事,早些回府!我很忙,得处理掉所有杂事处,以备三日后举行成婚之礼……”
夏皙双膝跪在绣屏外,闻言惊呼:“殿下要完婚?可九公主……”
“圣旨已下,无论她清醒或昏睡,她都是我的人。早些成礼,有何不妥?”
夏暄沉声而答。
有些话,他没宣之于口,夏皙亦心领神会。
在私,成礼后,九公主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发妻,生同枕,死同穴,天地间再没任何障碍阻挡他们。
在公,他亦能以此防止北顺郡王的余党借机闹事,有助于维护两国边陲安稳。
事到如今,以他目下的权势,无人可撼动。
“妹妹恭喜殿下,”夏皙语调漫溢感伤,“但……”
“你若为表哥求情,就给我闭嘴!”
“为什么!”
“与你无关,”夏暄冷声道,“讲过多少次!记住你的身份!”
“殿下,驸马他……已拟下和离书。”
“你!”夏暄霍然站起,大步绕至屏风前,“你疯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皙涩涩昂首仰视玉容憔悴的兄长,“正如您在朝堂上为意中人据理力争,正如九公主在寿宴上千万百计维护您,我也有拼尽全力想去守护的人!您就不能给您唯一的亲妹妹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句详细的交代吗?”
“这事,过错的确在他,他甚至主动求死……所以,你别问了。”
“求死?”夏皙双唇哆嗦,两行清泪滑落,“不!哥哥!您好歹让我见他一面!”
“连你也要惹我不痛快?”夏暄沉嗓透着浓浓倦意,“连你,也选择舍弃我?”
夏皙于迷朦泪眼中捕捉他那道凛锐目光。
那是君王压抑盛怒与绝望下的悲切,蒸发掉眼中泪水后,强迫自身更加强韧坚忍,才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