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双臂,他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引起他如此怜悯。她生活奢侈,不劳而食,长着贵小姐的嫩肢嫩手,可一见到她,怜悯之心往往油然而生。
&ldo;这么早在街上走真有趣。&rdo;若赛特朝天空扬起涂抹了脂粉的脸说道。
&ldo;跟你一起在这儿真有趣。&rdo;他紧挽着她的手臂说道。他欢快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这个早晨,一切都似乎焕然一新。春意清新,虽然刚刚复苏,但从空气中已经闻出它那么默契、温馨的气息。阿佩斯广场散发着青菜和鲜鱼的味道,一些身着晨衣的妇人正在以怀疑的神态仔细察看着时鲜生菜,她们那睡得粘乎乎的头发呈现出从未见过的色彩,不像自然的色泽,也没有艺术的光彩。
&ldo;瞧那个老妖婆。&rdo;他手指着一位涂脂抹粉、珠光宝气、头戴一顶脏乎乎的高顶礼帽的老太婆。
&ldo;噢!我认识她。&rdo;若赛特说,&ldo;她不招人喜欢,也许哪一天我也会落到这个地步。&rdo;
&ldo;我不信。&rdo;他俩默默地下了几级台阶。若赛特的鞋跟太高,连连绊脚。亨利问道:&ldo;你多大年纪?&rdo;
&ldo;二十一岁。&rdo;
&ldo;我是想问:你真的多大?&rdo;
她迟疑了一下:&ldo;我二十六岁了。你可别告诉我妈妈我对你说了。&rdo;她恐惧地补充道。
&ldo;我都已经老了。&rdo;他说,&ldo;你显得那么年轻!&rdo;
她叹息道:&ldo;因为我时刻都留心自己,这可真费神。&rdo;
&ldo;你就别费这个神了!&rdo;他深情地说。他把她的手臂搂得更紧了:&ldo;你早就想搞戏剧了吧?&rdo;
&ldo;我从来就不愿意当模特儿,我不喜欢老家伙们。&rdo;她嘀咕道。
显然是她母亲为她挑选了情夫,也许她真的从未爱过。二十六岁了,看她那双眼睛,那张嘴巴,竟然从未有过爱情,她可真值得怜悯!&ldo;那我,我对她来说是何许人?&rdo;他自问道,&ldo;我以后会是怎样一个人?&rdo;不管怎么说,她昨夜表现出来的乐趣是真情实意的,她两只眸子里射出的信赖的目光是真挚的。他们来到了克利希林阴大道,赶集商人落脚的临时木棚还在沉睡;两个孩子骑着一只小小的回旋木马在打转;高低起伏的滑车道被罩在篷布里睡大觉。
&ldo;你会玩日本弹子球吗?&rdo;
&ldo;不会。&rdo;
她乖乖地跟他来到一张布着洞眼的球台前,站在他的身旁。亨利问道:&ldo;你不喜欢集市?&rdo;
&ldo;我从来没有赶过集。&rdo;
&ldo;你也从来没有登过游艺滑车或坐过鬼怪游艺火车?&rdo;
&ldo;没有。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很穷,后来妈妈把我送进寄宿学校,等我出来时,我已经成了大人。&rdo;
&ldo;你当时多大?&rdo;
&ldo;十六岁。&rdo;
她认认真真地把木球弹向圆洞:&ldo;真难。&rdo;
&ldo;不难,瞧,你差不多赢了。&rdo;他又挽起她的胳膊:&ldo;最近哪个晚上,我们一起去坐木马玩。&rdo;
&ldo;你,你坐木马?&rdo;她一副怀疑的神态问道。
&ldo;当然我一个人不会去坐。&rdo;
她在陡坡道上又绊了一脚。
&ldo;你累了吧?&rdo;
&ldo;我的鞋子挤得我好疼。&rdo;
&ldo;进里面去。&rdo;亨利顺手推开了一家咖啡店的门,说道。这是一家堂面很小的酒吧,桌上铺着漆布。&ldo;你喝点儿什么?&rdo;
&ldo;一杯维希矿泉。&rdo;
&ldo;怎么总是喝维希矿泉?&rdo;
&ldo;因为肝。&rdo;她神色阴郁地解释道。
&ldo;一杯维希矿泉,一杯红葡萄酒。&rdo;亨利招呼道。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张布告牌:&ldo;看!&rdo;
若赛特声音缓慢而又深沉地念道:&ldo;只饮葡萄酒,反对酗酒。&rdo;她毫不掩饰地咯咯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