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有些气恼地说:&ldo;那个年轻小伙子也不是如此,既然他走了。&rdo;
&ldo;啊!别跟我提那件事了。&rdo;若赛特气呼呼地说,她这种声音亨利可从来没有听过。&ldo;他走了,是因为他不走不行。&rdo;
&ldo;可他没有因此而死吧?&rdo;
&ldo;你怎么知道的?&rdo;她问道。
&ldo;亲爱的,请原谅。&rdo;他对她激烈的声音感到吃惊,说道,&ldo;他真死了?&rdo;
&ldo;他死了。他死在了美国。你高兴了吧?&rdo;
&ldo;我不知道这事,别生气。&rdo;亨利把她拉回桌旁,低声地说。过去十年了,她还能有着如此的痛的记忆?&ldo;她爱别人能比爱我更深?&rdo;他不快地自问,&ldo;若她不爱我,那更好,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了,也就没有罪过了。&rdo;他连饮了数杯。突然,周围的一切东西全都开始说起话来:它们所发出的信息令人迷惑,其速度之快令人张皇失措。这种种信息惟有他才能捕捉,可惜很快就被忘却了。这根随意横在一只酒杯上的木筷,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盏吊灯,这盏巨大的水晶玻璃形吊灯到底代表着什么?那只在吕茜头顶摇晃的小鸟是一块墓碑:这只用稻草填塞了躯壳的死鸟就是他自己的墓碑,就像路易一样。路易为什么没有乔装成小鸟呢?实际上,他们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在他们的脑子里不时会产生一小股电流,于是话语便从他们嘴中吐出。
&ldo;瞧,&rdo;他对若赛特说,&ldo;人们全把它们打扮成了人:猩猩、髭毛狗、鸵鸟、海豹、长颈鹿,它们全在说话,可谁也不明白别的动物跟它在说些什么。你瞧,你也不明白我说些什么:我们俩也一样,不属于一类。&rdo;
&ldo;不,我真不明白。&rdo;若赛特说。
&ldo;没关系。&rdo;他宽容地说,&ldo;没任何关系。&rdo;他站起身,&ldo;来跳舞。&rdo;
&ldo;可你是怎么了?你踩着我的裙子了。你喝多了吧?&rdo;
&ldo;再喝也不多。&rdo;他说,&ldo;你真的不愿喝一点儿吗?感觉好极了。干什么都可以:打杜杜尔或亲你母亲……&rdo;
&ldo;你不会去亲我妈妈吧?你怎么了?我从没见到你这副样子。&rdo;
&ldo;你就瞧我的吧。&rdo;他说道。众多的往事在他的脑中跳跃,忽然闪现出朗贝尔的一句话:&ldo;要知道,&rdo;他神态庄严地说,&ldo;我是容忍罪恶的!&rdo;
&ldo;看你说些什么呀?来坐下。&rdo;
&ldo;不,跳舞。&rdo;
他们跳了又坐,坐了又跳;若赛特渐渐地快乐起来:&ldo;瞧那个刚进门的大个子,他叫让-克洛德&iddot;西维尔。&rdo;她赞叹道,&ldo;这个夜总会真好,下次再来。&rdo;
&ldo;对,是好。&rdo;亨利说。
他诧异地环顾四周。他在这儿到底干什么?所有的东西猛地停止了话声。他困了,肚子里粘糊糊的。&ldo;这也许就叫放荡吧。&rdo;至少得到了解脱:只要有点儿运气,再加上许多威士忌,一夜嘛,总是可以解脱的。斯克利亚西纳经常这么说,他在这方面是行家了。用香槟酒也可奏效:可以忘却是非曲直,忘却仇恨,忘却一切。
&ldo;是好。&rdo;亨利重复道,&ldo;再说,正如他们所讲的,谁也不会纯粹为玩而玩,不是嘛。亲爱的,咱们下次再来。咱们一定再来。&rdo;
第08章
靠拒绝这一份爱去体验这一份爱,这事是多么奇特啊!刘易斯的来信让我心碎。他在信中给我写道:&ldo;我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对您一往情深吗?&rdo;还有一次,他写道:&ldo;您对我玩弄的这一招可真怪啊。我再也不想把女人领进家中过夜,对那些我本可以赋予一丁点儿爱心的女人,如今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奉献了。&rdo;每当我读着这些话语,总恨不得扑进他的怀抱!既然我不能这样做,那就应该对他明说:&ldo;忘了我吧!&rdo;但是,我不愿明言相告,我希望他爱我,我需要给他造成的这一切痛苦,在内疚之中承受他的忧伤。我也是为自己在经受痛苦。时间过得多么缓慢,又流逝得多么迅速啊!刘易斯离我仍然那么遥远,可我却一天天走近我的垂暮之年,我们的爱情在渐渐衰老,他终将离开人世而没有真正享受到这份爱。这一念头令人难以忍受。我庆幸离开了圣马丁,回到巴黎重又和病人、朋友相聚,重又听到昔日的声音,重又忙忙碌碌,迫使自己再也不去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