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许青黛留在走廊上,让她稍微看着点程乾坤。
程乾坤很反常,我怕他受不住刺激就去跳楼。
我推门进去,绕过拐角,看到了方信之。他站在电视那边,和坐在病床上面色泛白的余落初遥遥相对。
并非我出现他们才保持沉默,我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这么互相凝望,维持着冗长而深重的沉默。
余落初先看见我,“小舒。”
方信之回过头,“林舒。”
我耸肩:“你们谈好了吗?你们需要空间的话,我出去。”
她细声说道:“谈好了。”
方信之紧跟着说:“我们之间挑明了,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她寡声:“也许吧。”
失去孩子后,余落初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曾经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律师,年轻的脸上写满韧性与不服输。后来她委身会所,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女人。而此刻,她失去了孩子,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不仅仅是身体的疲累与消瘦,而是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说她万念俱灰,一点也不过分。
方信之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也没再说,转头看我。
“林舒,你先跟我谈。”
我应战:“可以。”
叮嘱余落初等我后,我跟着方信之出门。
程乾坤还在那里狼狈地哭着,而许青黛在他旁边静静地站着。她什么都不说,莫名让人觉得安定。
这就是许青黛。
我跟着他到走廊尽头,程乾坤的哭声远去。我觉得足够安静,便问他:“方信之,你想说什么?”
“林舒,我认输。”他倚在窗前,望着窗外染上冬天凛然的景致。
他不怕冷,将窗拉开到最大。
一阵风溜进我的衣服里,我裹紧了些。
“为什么?”我眯着眼问。
他掏出烟,他的手指也是漂亮的,生来就该弹钢琴那种。他带着一股傲慢,优雅地点烟。
兀的,我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陆时的影子。
他们本来就是臭味相投成为朋友,亦或是方信之这些年爱陆时爱到恨不能成为第二个陆时?
缭绕的白雾里,方信之说:“因为,陆时会为了你伤害我。”
我眉头琐得更紧,“陆时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自说:“我一直觉得,陆时不接受我,仅仅是因为同性恋是不被陆家允许的。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以前他孑然一身,近些年他身边走马观花换了无数个女人,从来没有稳定过。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快吗?
可他对你不一样,爱情是不需要问为什么的。如果我能提前知道我会爱上陆时,我一定不跟他做兄弟。他就是爱你,我看得出来。我很嫉妒你,我发了疯。甚至我伤害余落初……余落初挺好的,在我落寞时她总是陪着我,就算不说话我也觉得足够。可她,不是陆时。”
“……哦。”
面对他的长篇大论,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能,我还没有好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