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问完,窦峰已经将身上秘藏的信笺取了出来。
倪廷宣带着疑惑打开了信笺……
倪源正站在建邺城头,低头俯视着外面流经灌溉整个南陈的长河。
他的下方是高耸入云的建邺城门,三天之前这里还到处都是烈火熊熊,杀声震天,如今却只余下清澈的河水浅浅地流过,发出浅唱低吟一般的呢喃,仿佛早已忘记了这座城池刚刚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攻防搏杀,仿佛这个城市从刯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悠闲宁静。
他长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糙木和火烧的气息混合起来,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明确地刺激着人的嗅觉,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充斥着怎样的战乱和杀戮。
就在三天之前,建邺落入了他的手中,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士兵的脸上还带着血与火的痕迹。
倪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那黝黑厚实的城墙,这是历代的帝王和名将都难以逾越的障碍,如今被他踏在了脚底下。上面还沾染着深深的血迹,那是历代的战争所留下的层层的沉淀,形成了一种冲洗不掉的暗红。百年以来,有多少南陈的将士将鲜血撒在这里,保家卫国。又有多少异国的士卒,冲杀到这里,留下了鲜红的热血。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历史,它们唯一的作用不过是再一次见证着属于他倪源的无双功绩。
而他的道路不止如此,他极目远方,前方不过几天的路程就是南陈的京城。
如今大齐的军队整装待发,士气旺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挥军南下,直逼京师。
这些天他命令陈京之中的细作密探不断地暗中散播谣言,再加上陈帝逼死诚亲王陈潜更加使得民众怨恨,人心涣散。而前几天意图增援京城的南陈部队又被他在城外阻击成功,如今南陈的帝都看起来还是城高池深,可是外无强援支持,内部将士离心,可谓内外交困。只要他挥军南下,他有把握只要不足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将这座城池攻陷,将传承了百余年的南陈帝国彻底覆灭。
兵临城下,民心惶恐,不知道眼下南陈京城百姓的日子,比较起大齐京城百姓的日子,哪一个更加恐慌、更加失措呢?
倪源微微地一笑,算算时间,现在辽人应该已经围城了吧。
他转过头,初升的朝阳在河面上映出万道金光,将一望无际的大河铺陈地光辉灿烂,就如同他倪源将要踏上的道路一般。
这时候,一个枯瘦的老者快步走上了城头,看着倪源的背影欣喜地禀报道:&ldo;主公,前方探马来报,陛下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rdo;
&ldo;嗯。&rdo;倪源没有回头,他看着远方的朝阳,一种迫人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水波的那一面,一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倪源迎风而立,明朗深刻的面容上满是自信。马上就要成功了,属于他倪源的天下。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马上这个天下就要归属于他倪源,归属于他倪家了。
从他倪源归降大齐已经二十多年了吧,他仰头看着天际,这二十多年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低头俯首,恭谨称臣,同时无时无刻不在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终于才有了眼前这样的局面。
如今,他的墉州富饶充足,民心所向,墉州的十万子弟兵无一不是他苦心训练出的精锐之师,而大齐不属于他派系的兵力,被他在历年征战杀伐的战场上不动声色地消耗着,如今已经逐渐式微,远远地构不成威胁了。近几年以来,他又逐渐将自己的手下势力调出京城。
辽人一旦入了京城,将齐国所有的皇室贵胄,门阀豪门一网打尽,正好将他倪源称帝的前路清扫干净。
而且,马上大齐的皇帝也将要落入他的掌握,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加上征服南陈,一天统下的功劳,到时候,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够与他争锋!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ldo;主公,万一辽人不守信义,那么该如何是好。&rdo;卢奇凡担忧地说道。虽然辽人的补给联络都卡在他们的手上,但是辽人狼子野心,难保不会另起变故。而且,如今辽人手中还有……
&ldo;他们不违约就罢了,如果他们不守信义,如今南陈旦夕且下,等我攻陷了南陈,再趁机两面夹击,将辽人收拾在京城里。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而已。&rdo;倪源淡然一笑:&ldo;耶律信匹夫之勇,如何能够与我争锋。&rdo;
&ldo;可是辽人手中还有夫人和小姐……&rdo;卢奇凡忍不住说道。
倪源猛地一抬手阻止了卢奇凡的话,他冷冷地说道:&ldo;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不用说了。&rdo;
他的语气冷淡自如,但是扶在城墙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为了以后对付辽人和接应妻女,他特意安排早年收服的心腹高手毒手神医高渊闻入宫。可是却不慎露出破绽,被人莫明其妙地除掉了。危急关头,为了避免打糙惊蛇,他之后也没有再安排人手入宫替代。就让这一步棋子彻底废掉了。
不仅将来对付辽人的时候要多费一番手脚,而且他留在京城的妻女……
倪源摇了摇头,他心智坚毅,很快就将这一份担忧抛在脑后。比起天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不错,只要一切大事都不出纰漏,这一点小细节无关紧要。
想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终究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连她都能够果断的舍弃,那么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吟了片刻,倪源向身边的人问道:&ldo;廷宣的车驾到了哪里了?&rdo;
&ldo;根据线报,少主应该已经快要抵达墉州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