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源点点头,看到卢奇凡欲言又止,问道:&ldo;先生还想要说什么?&rdo;
&ldo;主公……&rdo;卢奇凡迟疑地问道:&ldo;主公何必要让窦峰在快要抵达墉州的时候,才把信笺交给少主呢?&rdo;
&ldo;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把这些事情隐瞒着廷宣?&rdo;倪源笑道。
&ldo;主公明鉴,主公既然早就选定少主为继承人,为何一直要把这些大事筹划隐瞒着他呢?&rdo;卢奇凡道。他跟随倪源日久,对于倪家的事务了如指掌,倪源虽然对于长子严厉无情,对于次子溺爱有加,其实他的一番心血教导都耗费倾注在这个长子身上了,而且倪廷宣也是不负所望,文治武功都格外出众、难有人及,可惜就是心肠太软。
&ldo;知子莫若父,此事关系重大,他性情太过于耿直,必然难以保守秘密,万一引起别人的疑心就不好了。&rdo;倪源苦笑着摇了摇头。&ldo;而且这孩子的心肠太软,我若是不隐瞒着他,他必定不能同意我的行事。&rdo;
别的尚且不说,他与辽军达成秘密协议,将自己的女儿倪晔琳和夫人留在京城,交到辽军的手中作人质的行为他就绝对不会赞成。
无论这个嫡母和妹妹平时对他如何,他也不愿意让她们受这样的苦。
&ldo;少主平日里对主公恭敬有加,必然是不敢违背主公的意思的。&rdo;卢奇凡道。
&ldo;他是不敢违背,只是必然又要多生事端了。不如干脆就让窦峰到了墉州再说。&rdo;倪源忽然笑道:&ldo;我一生行事可谓阴险狠辣、歹毒刻薄,谋略布局都无所不用其极,却料不到偏偏养出了这样一个儿子。&rdo;他言语之间似乎是有几分的失望,可是神情却是极其的自豪。
&ldo;廷宣他宅心仁厚,这样也好,将来我打下这个江山,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上,他的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将来必定是治世守成的明君。&rdo;倪源双手支撑在城墙上,意气风发地看向远方:&ldo;等我平定了这个天下,替他把隐患都拔出个干净吧。&rdo;
太阳升了起来,投射在倪源微微侧过的面容上,那深刻俊朗的五官被勾勒出极端的阴影和光亮,两极的色彩使得卢奇凡看不清楚自己主人的神情,可是他能够想象,那必然是极端的自信和高傲。他深深地低下头去,心悦诚服地说道:&ldo;主公算无疑策,属下佩服。&rdo;
&ldo;少主,事不宜迟,如今我们墉州十万的子弟兵都在整装待发,就等着少主回去,只要我们扼守住关口,辽军有所顾忌,必然不敢南下,顶多只能够在京畿一带徘徊抢掠。只要等到主公攻陷南陈,带着那个没用的皇帝班师回朝,到时候,甚至可以两面夹击,将辽人消灭在城中。&rdo;窦峰在倪廷宣的耳边说道,话语之中的兴奋之意难以掩饰:&ldo;到时候天下归依,皇图霸业指日可成?&rdo;
&ldo;皇图霸业……&rdo;倪廷宣喃喃道,他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手中那一片信签似乎重愈千斤。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野心以及丝毫不逊于野心的才华的人,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发难。如今的齐京之中……
他猛地掉转马头,他要回去,他必须得回去。
&ldo;少主,少主!你要去哪里?&rdo;窦峰急忙拉住倪廷宣的马缰。
&ldo;父亲,父亲他……怎么能够……如今她还那里,还有妹妹……都在那里……&rdo;倪廷宣的语调因为突如其来的伤痛而变得急促走调。
&ldo;已经来不及了,少主。&rdo;窦峰紧紧地拽住倪廷宣的缰绳说道。
可是那眼神里面的沉痛和伤害,让窦峰都不敢、也不忍逼视,他低下头去,低声说道:&ldo;少主,一切都晚了,如今……如今辽人肯定已经破城了……&rdo;
已经破城了!!!
倪廷宣刹那之间脸色苍白,这冰冷绝望的宣判让他瞬间万劫不复。
&ldo;……一切都晚了……&rdo;他喃喃地说道。
手中的信签飘落下来,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将那银白色的信笺卷起,夹杂着洁白的雪花,纵横飘飞,如同冬日里的蝴蝶,绝望地伸展开翅膀……
他回过头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道路。
第七卷红尘尽处&iddot;玉碎花折
第01章易容换面
辽人打进来了!现在怎么办?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在惊惶着这个问题。
齐皓只是愣了片刻的功夫,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当即命令身边的几个将领调集兵马前去被破城的南门堵截。面临危机,齐皓指挥若定,将仅有的兵力尽最大可能地调动起来。
诸将也都知道此刻是生死一线的决战,一旦守不住城池,必然是全城尽赤的下场,一刻不停地奔赴前线。
待全部的将领领命而去,齐皓对着最后一个待命的手下吩咐道:&ldo;立刻将城中储备的所有粮糙尽数焚毁!&rdo;
苏谧悚然一惊,她抬头看着齐皓,这样的命令固然是不让粮糙落到辽军的手中,可是辽军一旦缺粮,必然要从民间强行征集,京城的百姓这个冬天恐怕要难以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