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说,他已经走近她的身边,两人并肩向沿着小道向西边走去。
天色逐渐阴暗下来,路上宫人稀少,夕阳将最后的一抹余晖撒向大地,天边的月亮已经露出头来,金银二色交织的清冷光辉映照在两人的衣襟裙裾上。
&ldo;如今朝中的形势如何了?&rdo;苏谧终于开口问道。
&ldo;还是那个样子,泾渭分明,&rdo;齐皓回答道:&ldo;不过经过了这一次的战争,朝中眼下倪源的势力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抵挡的了。&rdo;
&ldo;这一次朝中有人上表为倪源加九锡的事情你看如何?&rdo;苏谧直接讲话题引向最关键的部分,她侧头看向他:&ldo;你觉得这真的是倪源的意思吗?&rdo;
还是一种指鹿为马的信号,给予朝中不属于他的势力的一个警戒。
齐皓略微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ldo;依我看,这一次确实是倪源他急不可耐了。&rdo;
苏谧有几分疑惑,她伸手拨开路旁枯树横斜而出的枝丫,漫步向前走着:&ldo;按照道理来说,倪源不必这样的心急,毕竟,现在他手中掌握着整个朝廷大半的权力,只要他肯耐心等待一会儿,皇上的病情……&rdo;
齐泷病重不能够理事,而齐泷一旦驾崩,必然是小皇子登基继位,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干什么?到时候,朝政还不是继续把持在权臣的手中,他有足够的时间,而且他已经占据了优势。只要他耐心等待,慢慢地将齐皓和慕轻涵手中的势力分化削弱,不愁等不到属于他的那一天。
&ldo;我暗中得到的消息,说倪源最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rdo;齐皓垂下视线,语带怅然地说道。
&ldo;不是很好。&rdo;苏谧眉头扬了起来,她回头望着齐皓,等待着他详细的解释。倪源受伤的情报她是很清楚,早在糙原上的时候,倪廷宣就没有隐瞒她。可是这份伤有多重,痊愈了没有?却是苏谧所不知道的了。
齐皓叹了口气道:&ldo;似乎是上一次与辽军决战时候受的伤,时有反复,不过这消息也无法确定,如今倪源的身边守卫严谨周密,根本别想安插进去人。&rdo;
&ldo;这个消息也有可能是倪源自己放出来的,&rdo;苏谧思虑了片刻,说道:&ldo;毕竟,倪源的武功高深,一般的伤势很难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rdo;哪怕对方是耶律信那样的绝顶高手。
&ldo;确实也有这个可能,故意放出消息来,&rdo;齐皓说道:&ldo;可以让他借这一次的机会,认清楚朝中谁是坚决反对他的势力。&rdo;
&ldo;如果真的是如此,想要对付他,只怕行事艰难啊。&rdo;苏谧黯然道。经过这一番辽人入侵的战事,大齐的门阀贵候势力大减,倪源现在又率先提拔寒门士子,广招天下人心,在军中更是大力提拔栽培有才干的寒门军官,威望日深。如果不是还有齐皓和慕轻涵在,朝廷早就成为他一人的天下了。
越往西行,人烟稀少的宫中越发清冷起来,这一处地方,负责的奴才连宫灯都没有点,想必是以为反正也不会有人过来,便懈怠偷懒起来。只余下清冽的月光,撒在洁白的大地上,反射起朦朦的雪色。
&ldo;依你看,如今他的病情如何了?&rdo;齐皓迟疑了一下,向苏谧问道。
苏谧自然知道此时的这个&ldo;他&rdo;指的是谁。
她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容乐观。
她这几天侍奉在齐泷的身边,已经看出,齐泷是心结难解,抑郁成疾,如果早下手,原本不过是一点小毛病,可是他长期被倪源拘谨,如今虽然回了皇宫,看着光鲜,实际上境遇没有丝毫的改善。朝政大事依然是泰半把持在倪源手中。如今早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想到他曾经的意气风发,再看到现在的形容枯槁。苏谧也感到一阵难过。就算是从来没有真心的爱过,毕竟在一起那样的长久,而且齐泷对她从来也是爱护有加,如今他却落到了这样的田地……
齐皓的眉头又紧了一些,御医的诊治也是这样的结论,他原本以为凭借苏谧的医术,能够有几分把握呢。如今他们齐氏皇族被辽人屠戮殆尽,直系皇族只有他和苏谧宫里头抚养的那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子。一旦齐泷驾崩,一个三岁的小孩继承皇位,到时候,朝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ldo;刚刚你见到皇上,皇上是什么样的意思呢?&rdo;苏谧问道。
齐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ldo;皇上他……看起来生疏了不少。&rdo;
今天他本来是想同齐泷商议关于如何阻止倪源加九锡的事情,可是齐泷竟然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他几句,完全没有精神。甚至语气之间流露出同意的意思来,他难道不恨倪源吗?还是已经被倪源给吓怕了,完全放弃最后的希望了。
倪源返回京城之后,迫于朝中的压力,不得不将齐泷放回了宫中,而事先宫中的宫人奴才都是齐皓和慕轻涵两人负责挑选安排的,倪源想要动手安插人手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可以说,慕轻涵的入京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如今虽然他在朝中的势力还是最大,但是宫里头却逊了一筹。
齐泷终究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就算是他自从两年之前就已经&ldo;病重&rdo;的不能够理事,但是还是大齐无可非议的最高统治者。只要他们几个人齐心,还是有机会扳倒倪源的。如今齐泷的这种态度却让他实在是无从劝起,似乎齐泷有了自己的计划,不再信任他们,又像是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