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先生,您是谁?&rdo;谢珉少年嗓音稚气未脱,却十足严肃,斗篷人下意识回了一句&ldo;我并无恶意&rdo;,接着沉默一会儿,询问道:&ldo;这位女士是你的母亲?&rdo;
&ldo;‐‐没错。&rdo;
&ldo;那你的父亲呢?孩子?你的父亲呢?&rdo;
&ldo;我没有父亲。&rdo;
&ldo;没有……&rdo;斗篷人呢喃着,忽然颤抖起来,&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谢珉缓缓道:&ldo;贝内德托。&rdo;他已经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斗篷人忽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谢珉。他动作快极了,像紧绷弓弦上骤然飞出的利箭,谢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投入一个穿着丝绸与细麻布衣裳的怀抱。
&ldo;你不是没有父亲,贝内德托。&rdo;斗篷人激动地微微战栗,&ldo;我就是你的父亲。&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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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的母亲也不是她,而是一个优雅美丽的贵妇。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上帝啊,自从你被夺走后我一直拼命寻找!在经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后,我终于找到了你,我的孩子!&rdo;斗篷人一把拽下遮掩外表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消瘦却英俊文雅的面孔,红棕色的头发同谢珉一样,只是颜色更深一些。他的眼睛想必就遗传了母亲,谢珉默默地想。
男人激动地诉说着,他言辞真挚而温柔,带着无比的慈爱,但这只是从华丽辞藻中得出的假象,对比之下,享受着阿松塔关心的谢珉能清晰察觉话语中那一丝虚情假谊。
他下意识瞥了阿松塔一眼,女人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浅棕色长发遮住了表情,却能感到她此刻心情一定无比沮丧,甚至还要增添几分悲伤。
&ldo;你是谁?先生。&rdo;谢珉并没有被这动人心弦的演讲打动,他等待男人说话的间隙,冷淡而沉默的盯着对方双眼,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男人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想到年幼的孩子竟然冷静到这种地步,他的富有和温和并没有捂暖谢珉的心,或许他早就没有心了‐‐在男人亲手将他埋进土里的时候。
&ldo;……德维尔福。我是一个检察官兼男爵。&rdo;男人回答。
&ldo;您的地位跟我并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跟您回去,请离开这里。&rdo;谢珉慢慢道,他说话的时候,阿松塔诧异的抬起头,着急的轻轻握住他的手。
维尔福被少年全然的陌生惊住了,他嘴唇微动,什么都没说出,但疑惑的表情昭然若揭。
&ldo;倘若您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您。&rdo;谢珉悠然道,&ldo;我是您的孩子,对吗?那么为什么我的母亲没有来?一个爱着孩子的母亲是不会在知道孩子消息时若无其事的,她会立刻奔来跟我诉说自己的思念之苦‐‐但是没有。那么先生,我的母亲还活着吗?她知道我的消息吗?&rdo;
维尔福掩饰性的捏着袖口,头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ldo;……她跟别人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不知道你的事情。她一直以为你死了。&rdo;
&ldo;唔。那么您想必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您有其他孩子吗?您的妻子同意您来见我吗?&rdo;谢珉在咄咄逼人的询问中微微一笑,&ldo;想必没有。您连马车都藏得严严实实,来见自己的孩子,还穿的像个窃贼,鬼鬼祟祟,当然不愿意妻子孩子知晓。&rdo;
可怜的德维尔福先生哪里被这样讽刺过?他被这一通毫不留情的抢白气得面色微红,只是依然忍耐着,像对自己孩子细致耐心的家长,继续倾听谢珉的话。
&ldo;最后……我真的是您的法定妻子所生的孩子吗?&rdo;
谢珉微笑的嘴角弧度不变:&ldo;我猜自己只是偷情所生,您认为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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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福感到愤怒。
他觉得羞耻,觉得愤恨,觉得无奈‐‐特意寻了贝尔图奇奥外出走私的时候,他来到这个小镇。没错,他的确是背着自己家庭而来的,但却真心想要挽回自己错过的孩子。可是眼前男孩的话却像刀挑开了他的内心。
维尔福在十一年前的花园中被刺中肋骨,他血如泉涌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几分钟后疼醒过来,却看见被挖开的墓地和不翼而飞的尸骸盒。维尔福心都凉透了,他认为刺杀他的人想要侮辱自己孩子的尸体来泄愤。他从未想过那孩子没死的可能……维尔福想就这么算了,他艰难的爬起来,呼唤着情人的帮助,最终被门卫救活。
修养了三四个月,维尔福才缓过来,他彻底怕了,畏惧那不怕死的科西嘉人,立刻寻求转移工作地点,回到了伦敦。可是几年后,情人与他分手嫁给了别人,言谈间怨恨维尔福不顾自己孩子的死活。他越想越觉得不安,重新命人着手调查此事,然后发现了那不可置信的一切‐‐自己的孩子还活着,甚至被仇人收养。
他惊惶又无措,唯一一点欣喜被畏惧压倒。他不能背叛妻子儿女,他也放不下那孩子。于是他在命人不断地调查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到这个贫穷的小镇,敲开了阿松塔的门,看着女人,第一句话就是&ldo;我是贝内德托的父亲&rdo;。
一个爱着孩子的女人,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孩子过得幸福快乐。维尔福抓住了这点,巧舌如簧的告诉阿松塔,倘若贝内德托跟他走,他会安排孩子住在豪华的屋子里,享受最优秀的教育,成为人上人,变成贵族,而阿松塔只会拖累那聪明的孩子……女人被说服了,她悲伤的同意了维尔福的话,却又固执表示需要贝内德托自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