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的境况一惊,鸾歌不由蹙眉抬头,却正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周将军。”
看清楚眼前的人,鸾歌有些惊异,但还是很快地点头致意,行罢礼便准备绕过旁边上楼。
岂止周扬却是就此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将军?”
带着几分狐疑,鸾歌抬起头来,面有不解地望着周扬。
“今日下午的事,是周某思虑不周,本该亲自来请姑娘,但彼时正忙着审理昨夜刺客之事抽不开身,所以才派了手下的人前来。若是他们有什么冲撞了姑娘的地方,还望姑娘见谅。”
说完这话,周扬挥了挥手,很快有人押着几个被牢牢捆绑着的人,出现在鸾歌面前。
鸾歌蹙了蹙眉头,尽管心中颇有几分了然,但还是开口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下午在姑娘面前造次,是他们的不对,故而本将押了他们来,任由姑娘处置。”
周扬言语谦和,显然已经尽可能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但是对于鸾歌而言,不管对方是怎样,她都不会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表示:
“将军或许是误会了。鸾歌虽说是在无落先生手下,但干的不过是一些分拣药材的琐事,能认得全草药已经算是本事了,真要让我去看病,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鸾歌躬了躬身子,面带歉意,转而又望向那被捆绑着显然已经有了些许时间的几人,淡声道:
“至于将军手下的将士们,也是因为担心同僚们的安危,不相信婢子并不会看病,情急之下才想要采取极端的措施,倒也不能全怪他们,所以还望将军酌情处置。”
这一番话,说的谦和婉转,但却又不卑不亢,尤其是对于这几个被捆绑之人,稍作求情是卖给周扬的面子,但却也带着她因为午后被冲撞后想起来仍带有的薄怒。
周扬倒是不在意这一点,如何处置这几个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此刻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鸾歌愿意不再介怀,赶赴西山大营为将士们看病。
自从昨日回来之后,那些将士们不知为何全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个个浑身发烫,连带着不断腹泻,营中军医本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可是大片的人都这样,便有些许不正常。
然而让人着急又气愤的是,他们根本找不出这些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因此连一个像样的药方都拿不出来,只能暂时开了些许止痛和止泻的药暂缓。
琉璃虽说带去了治痢疾的药,可是她终究是一介宫女,而不是精通医术的医女,所以对于这样的情形也实在无可奈何。
穷途末路之时,周扬这才想起赵亦身边的鸾歌,在医道上颇有本事,尤其是得了无落先生的真传,只怕当真是有两手的。
所以这才在午后急急匆匆地让人前来召请鸾歌,谁曾想那些人不知礼数,竟然将赵亦那暴脾气的小子给得罪了,甚至还将人给赶了出来。
苦于求助无门,周扬只好绑了那些人,亲自上门赔罪,好让鸾歌消了气,随自己回西山大营替将士们治病。
谁知道等到他来的时候,却得到人家姑娘出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
好嘛!有求于人,他也认了,便带着身边人坐在客栈之内,望穿秋水似的等待鸾歌回来。
整整一个下午,没等到人且不说,害得人家客栈连吃饭住店的人都不敢进来,生生给这帮军爷老子免费供应了一个下午的茶水。
但是鸾歌此刻听了他的话,却好似并不为之动容,仍旧是乖觉地行礼道:“将军心中着急,鸾歌确实能够理解,但是非是力所能及之事,着实不敢答允。这是鸾歌度量自身后的决定,也是对诸位将士的一个交代。”
不懂医术,这治病救人自然不是力所能及之事,所以鸾歌这话并没有错。
然而听在周扬耳中,却是觉得这小姑娘生怕此时攸关性命,所以不自信,不敢担起这重任。
诚然因为攸关性命,所以周扬对此事尤为看重,权衡比较之下,才会这般不惜降下身份苦等一个下午,以请到在目前所有的医师当中,看起来最为靠谱的医者。
但是他却不知,在他看来医术高超之人,实则是对医道一窍不通——不对,还是通一窍的——毕竟济世堂所有出现过的药材,都被鸾歌认了个遍。
——但也只是认识药材,治病开方子,那可真是为难她。
周扬并没有放出让鸾歌尽管放手医治,不用计较后果的话来。
若是真的可以不计后果,那军中那些军医完全可以胜任,之所以会求到鸾歌身边,自然是为了绝对的稳妥而来——哪怕不是绝对的稳妥,也至少是有些许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