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屋中,一人转着手中的保定球闭目假寐。
在他的面前,敛去满面油滑之色,小心翼翼站着的,正是方才在雅间内侍奉的小二。
早在方才鸾歌几人进入店里的时候,便已然被人注意到,留了心。
尤其是那一白一蓝两只狐狸,且不说六两那纯正的毛色,便是阿蓝那一身湖蓝之色,已然足够让人惊叹不已。
这样的稀罕物,且不说价格多少,只怕是有价也难求啊!
若是能得到这么一只,定能讨得知州大人欢喜,如是一来,那空缺的正室之位,定然指日可可待。
只是瞧着那人如是宠着那狐狸,还有那防备的模样,只怕就算出了高价也不见得能买得到……
“那人真是这么说?”
转动的手中的玉球,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道。
“是,掌柜的。”小二点了点头。
瞄着掌柜的神色,然后带着几分犹豫,不知是否该说出口。
“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还要我再问你?”
睁开眼来,瞪了那小二一眼,掌柜的皱了皱眉,毫不客气道。
“那……那人不仅知道咱家的小姐嫁了知州大人,还说正因为嫁了知州大人,所以才清清白白,也才会让人放心,否则知州大人先不会容忍……而且,那两位抱着狐狸的姑娘,只怕是帝都的贵人,她们居然能尝出咱家厨子做出的烧鹅比不得云鹤楼的地方,还有那个鬓角有有白发的小姑娘……瞧上去,甚是阴诡,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咬了咬牙。小二将自己发现的问题悉数道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掌柜的,依小人之见,这四人只怕都不简单。我们还是别动这般心思了,否则只怕会惹祸上身啊……”
“哦?惹祸上身?”
“是啊展柜的,您说那人瞧上去虽是不甚贵气,但竟然一出口便抬出知州大人来压住我们,只怕也是帝都有几分身份的;您也知道。如今知州大人正在升迁的关键处,若是我们因此得罪了什么人,万一给知州大人带来什么麻烦,只怕他不仅不会顾及我们,就连小姐只怕也会遭到牵累。”
“你先前不是说他们乃是平州人士么?难道就因为一份云鹤楼的烧鹅,便能断出贵贱来?”
掌柜的不满,觉得那小二有些胆小,没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年你跟着我在贺州道上谋营生的时候,可并不见你这么怂,如今安生了几年。竟然前怕狼后怕虎起来。”
被掌柜一说,那小二当下直了直身子,不甘道: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想咱当年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哪里会怕这种小事?只是掌柜的,您难道忘了我们为什么放弃了旧营生,反倒做起这看人脸色陪笑的生意来?”
被小二这么一提醒,那掌柜的登时也想起来。
是啊,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干旧营生了呢?
若真是稀罕钱,当年随便一遭生意就够享用半年了,哪里用得着盘下这酒楼靠这些主子爷来生财?
不仅没有什么自在逍遥。还要上下打点耗费资财。
究其原因,不过是想着自己做了一辈子见不得人的营生,不想让自家媳妇儿担惊受怕,不想让自家的姑娘也这般没个着落罢了!
可是既然都是为了妻儿的好。如今又哪里能不顾及这些?
看着掌柜的面上慢慢凝重,那小二知道自己的说项起了作用,于是这才放缓了口气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是小的敢,可是您也是着实不愿意拿小姐来赌不是?老爷既然如是说,依小人之见,不如这样——那人正让小的帮他们雇两个车夫并一辆马车。好送他们前往平州。我们且安排自己人随着去,若觉他们真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只当赚了一遭辛苦费,也不赔;但若他们只是凡常之人,再动手取之,也并不晚。您看如何?”
兀自思索着那小二方才的话,又听到这般周全的建议,那掌柜略一沉吟,觉得他所言甚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着手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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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之内,没了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来扯去,众人相处自然随意了许多。
夹给阿蓝一块鹅脯,云晴随口咕哝道:
“没想到贺州这偏远地方的厨子,竟然都能得了那云鹤楼的真传,看来云鹤楼只怕越发的不稀罕了……”
虽是方才也挑了许多毛病,但这一年来吃久了山上少荤多素的吃食,这厨子做出的烧鹅却也着实不差,难得遇到合口味的菜,云晴不由多夹了几筷子。
“只怕这并不是真传。”
一旁的鸾歌突然开口,夹了一片笋片放入口中,然后又替六两夹了一块肉丁放在碟中。
“你又不是晋国人,又没吃过云鹤楼的烧鹅,怎么知道不是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