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华宸便将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中的两个,随手一点拨给了结香居,弄得众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当年住在秋溟苑的那位,华宸便是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拨过去服侍的,如今若不是秋溟苑换了男子,只怕会让人误以为结香居的这一位是和秋溟苑当初的主子一样,都是华宸心尖上的人了。
但饶是如此,鸾歌却仍然不知自己已经因此成为阖府上下关注的焦点,生生将舒阳在府中仆从中的新鲜度也压下去一头。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午间,宜朱会对着她百般试探。
对于服侍鸾歌,宜朱其实本心是不愿的,毕竟是三皇子身边的大丫头,阖府上下那个仆从见了不得称呼一声姐姐,可是如今却被调来服侍这么一个小姑娘,就像是生生给主子抛弃了一样,难免让她心生不满,但是明面上又不能露出来,因此只好在一些小处动动手脚。
可是谁知这姑娘做事倒有些滴水不漏,油盐不进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她竟无从下手。
反观宜碧,并不像宜朱有太多的心思,向来都是恪守本分,但其实打心眼里对于鸾歌也是有些考量,所以才放任宜朱,在她动小心思的时候避开来,但也没有阻拦。
因为她也想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见鸾歌这样问,宜碧的眼中滑过一丝赞赏,却是不露声色的掩下,对着鸾歌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公子吩咐要给舒先生和您做几件衣裳,所以今日婢子去秋溟苑拿了舒先生的尺寸,与三公子身边的大丫头浅怜姑娘一道去了锦衣阁。谁曾想在楼上看到了公子,浅怜恰巧有事要与公子说,便邀了公子上楼,恰巧看到我给姑娘挑衣裳,便说这两个色都好,就都包了。”
听着宜碧这样的解释,鸾歌这才眉头松开,点了点头。“由是,便多谢三皇子殿下了。”
宜碧但笑,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对着鸾歌道:“那姑娘今日晚宴是穿哪件?近日里气温骤升。便是晚间也闷热的很,只怕姑娘那件朱色的衣衫有些不适。”
鸾歌本想说自己穿云婉那件衣衫,不仅是因为今日午间云婉见她穿了欢喜,还是因为如今对于这些鹅黄浅碧的颜色,总觉得有些轻飘。不再如当初还在楚宫那般喜爱,倒是朱红能让她燃出心头之火,觉得时时刻刻都在活着一般……
可是如今宜碧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故作矫情了。
况且那衣服虽说是华宸所选,实则也不过是恰巧在婢子犹豫不决之时随口一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因此吩咐宜碧将那两件衣衫分别展开,瞧着其上的花纹,便指了浅碧的那一套。
见鸾歌选了这一件,宜朱便将那件接过。在宜碧将另一件收起来的时候道:
“姑娘可真是好眼力,这一件浅碧云纹衫瞧着宜爽舒适,最适合夏日穿,尤其是配着姑娘的肤色,只如羊脂玉一般的活色美人儿。”
鸾歌听了这话不喜,总觉有什么地方极为膈应,因此就这她抖开衣服,伸手入袖:“美不美倒是不重要,重要的衣衫合身就行。这世间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合不合。若是不合,便是再好的衣衫,也可弃之如履,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宜朱的心头一震,面色一僵,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顿住。
就连一旁正在将衣服收起来的宜碧也顿住了身子,没想到鸾歌是这样的不遮不掩。
“宜朱姐姐,这是怎么了?”
觉察出宜朱的异样,鸾歌笑着问道。面上一派纯真无害,让人只以为方才那句话只是面上的意思,就像是少年孩童的无心之言一般。
可是屋内之人,又有哪个敢真的将这话当作无心之言?
宜朱扯了扯嘴唇,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
然后帮鸾歌将另一只袖子抖开,看她着上衣衫,为她系上身上的丝带。
从头到尾,再没说一句话。
方才那一声敲打,就像是重锤猛击,直直落在宜朱的心上,让她的面色通红,再不敢小巧眼前这个小姑娘。
就连一旁的宜碧也变得谨慎恭谨了几分。
自己虽说不曾处处试探,但是对于宜朱的举动却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以鸾歌这样深沉的心思,能看清宜朱的小心机,还能这样以一言之力,便将宜朱敲打地萎靡不振,又如何会看不清她的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