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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当门关上后，房间里便又重新恢复到了黑暗。

披着狐裘的男子穿过昏暗的大堂，走向庭院后的阁楼‐‐那里点着一盏灯，暖而亮，映照得整个院落都有了依稀的光彩。

灯下坐着的女子定定地凝视着那盏灯，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显然是空洞无神的。在她旁边有一个紫金火炉，炉火上放着药吊子，里面不知道熬着什么中药材，散发出浓郁的气息。

她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灯火，似乎魂魄都出了壳。

北越雪主无声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轻一拍，解开了她被封住的哑穴。他在她身侧坐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冷冷的讽刺：&ldo;怎么样?刚才官差上门的时候，你很想呼救吧?很想让外面的人来救你出去吧?可惜，现在的你哪怕动一动、喊一声也做不到。&rdo;

他语含讥讽，然而殷夜来却没有看他，半边烧焦的脸上依旧木然。

&ldo;你看，已经是第十七天了，杀的人多了，官府也会听到一点风声。&rdo;北越雪主走到药吊子面前，用银勺搅了搅，语气森冷，&ldo;真没想到，剑圣传人竟然会有这样冷酷的心肠‐‐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竟毫不动容?&rdo;

殷夜来的眼神终于微微变了一下，缓缓从烛火上移开，看着眼前的男人。灯光映照着她被烈火焚毁的脸，如同鬼魅一样可怖。

&ldo;幸亏我买的这房子很大，院子里就算再埋下几百具尸体也不会嫌拥挤。&rdo;北越雪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眼光，继续说着这样的事情，却气定神闲，&ldo;对了，你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为什么最近总见你出神呢?你在想什么，是白帅，还是慕容隽?&rdo;

杀人如麻的人，语气却异常体贴。殷夜来没有回答，眼神游离，似乎还是在半梦半醒之中。

&ldo;不舒服么?&rdo;北越雪主皱眉，关心地把火炉朝她挪近了一些。她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想把飘远的情绪拉回来。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药的原因，她最近只觉得自己的神志渐渐不清晰起来，起初只是嗜睡，全身乏力，怎么也睡不够。本以为是重伤之后的后遗症，然而，在梦里她居然还出现了幻听，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远远近近。

分崩离析（9）

刚开始她以为那是墨宸在梦境里叫她，然而仔细听去却明明不是他‐‐那个声音是陌生的，似从时空的另一边传来，低沉回旋，却又熟悉无比，如同前世听见过。

而且，那个声音，居然在叫着她&ldo;师父&rdo;!

师父……那一瞬，她猛然一颤，似乎身体里有某种奇特的东西蠢蠢欲动。

&ldo;唉，师父，为什么您总是不肯收我这个弟子呢?我已经求了您那么久，难道怎么也不行?&rdo;同样一个称呼蓦然从身边的人嘴里冒出，她猛地一震，恍惚的神志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凝聚的视线里清晰地出现了一张苍白冷酷的脸。

北越雪主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冷冷道：&ldo;每天杀一个人，我说到做到!可是，你身为一个女人，又是剑圣门下，秉承为弱者拔剑的宗旨‐‐怎能如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呢?&rdo;

她仿佛被烫到一样抬起头。那个苍白冷酷的男人叹着气，转过身去拉开暗门，拖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来：&ldo;来，给你看今天的新羔羊。&rdo;

那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容俊秀，穿着甚为讲究，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被莫名其妙地掳来了此处。那个人被拖出来后，昏头昏脑地倒在了地上，一眼看到殷夜来那张枯槁烧焦的脸，失声刚要喊，咽喉却被一把捏住了。

&ldo;别唐突佳人。&rdo;北越雪主将猎物拖到了榻前，微笑，&ldo;要知道在你面前的，可是云荒曾经的第一美人呢……&rdo;

那个公子哥儿拼命挣扎，然而手脚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宛如一条鱼被拖到了刀俎上。

&ldo;来，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她手里了，&rdo;北越雪主按住他的头，强行扭转，令其看向殷夜来，语气里半点玩笑也无，&ldo;如果她肯开口说一个字来救你，那么，你就能立刻平安离开这儿‐‐如果她不肯救你，那么……&rdo;

一把雪亮的短刀在指间闪过，刀锋雪亮，在人质面前晃了一晃‐‐

&ldo;那么，我就在她面前一刀刀地把你给杀了，和前面十六个人一样!&rdo;

&ldo;你……那个公子哥儿终于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雪城最近流传的杀人恶魔，不由得吓得瘫软在地，张了张嘴，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ldo;说啊!&rdo;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北越雪主不耐烦起来，一脚踢在了他背上，厉声，&rdo;开口!去求人家，让她救你!蠢材!&rdo;

那个公子哥儿被一脚踢得踉跄跪下，瘫在了榻前，痛得大喊，然而咽喉立刻又被掐住了，&ldo;别乱喊，&rdo;一把短刀细细地划过他的咽喉，割出一条血线来，北越雪主的声音阴沉冷酷，&ldo;这里地方大，你喊破了喉咙外面也听不到‐‐不过，我最讨厌别人乱喊了，说不定不等她开口救你，一刀就把你给了结了。&rdo;

脖子剧痛，那个公子哥儿吓得呜呜哭了起来，全身颤抖着，看了殷夜来一眼，又旋即扭开头不敢再看‐‐灯下的分明是一个修罗恶魔，焦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在疤痕里的眼睛冷然无光。

&ldo;说话!求她救你!否则‐‐&rdo;北越雪主冷冷地在他身后道，刀子改了方向，沿着他的背部肌肉慢慢划去，用刺痛让这个吓蒙了的年轻人清醒过来。

&ldo;救……救命!&rdo;那一刻，恐惧终于令瘫软的人从喉咙里挣出了声音。他反应过来，哭泣着死死抓住了榻上垂落下来的衣襟，涕泪交加地看着那个丑陋的女人，&ldo;救命啊!&rdo;

然而那个女人转过了头，侧脸向暗影里，并没有看他。

&ldo;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rdo;那个公子哥儿往前爬了一步，全身战栗着抓住了殷夜来的衣摆，感觉那一刀划过他的背，痛入骨髓，&ldo;救救我!我……我还没成亲呢……家里上有老母……我……我不想死啊!&rdo;

&ldo;唉……&rdo;忽然间，他听到灯下的女子似乎低低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脸来‐‐当他心下狂喜，以为对方心软的那一瞬，眼前忽然一闪!

他没来得及回过神，身体一轻，旋即腾云驾雾般往后飞出。

&ldo;你!&rdo;北越雪主抢身上前，一把将人质拉开，脱口怒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道寒光一闪即逝。杀人者怒视着灯下的女子，一贯冷酷不动容的眼里露出了震惊和愤怒‐‐刚才那一瞬，他看到殷夜来依旧侧脸向着暗影，不曾回头看一眼脚下苦苦哀求的人，然而，缩在狐裘里的手却猛然动了一下!

分崩离析（10）

只是一瞬，一道白光从她的手指间掠出，绕颈而过!

北越雪主只觉大事不好，瞬间扑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然而，一股细细的血猛然喷了出来，洒了他一脸。一个血洞出现在殷夜来的脖子上，血狂喷而出。他扣住了她枯瘦的手腕，因为狂怒而全身发抖：&ldo;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