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的嘴角动了动,侧脸上有什么微微闪着光,长滑而落。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将自己的额头埋在她冰冷的手心,久久不语。
迦楼罗还在继续往上飞翔,呼啸着冲上云霄,而舱室内部却寂静如死。
&ldo;真不敢相信,你就这样走了,潇。&rdo;许久,他沉闷地吐出了这句话,从她手心里抬起了头‐‐那一刻,他的双瞳里干净冷彻,如同映出冷月的寒泉,再无一丝软弱。
他看着在金座上静静死去的同伴,忽然伸出手,将她从金座上抱了起来。
为了能完美地驾驭这具空前绝后的庞大机械,潇的血肉已经和迦楼罗融为一体。当他抱起她时,无数探入血肉的引线被扯断,鲜血从身体里瞬间涌出。然而,他毫无犹豫,如同扯断傀儡娃娃身上的线一样,将她抱起。
白发如雪的鲛人蜷缩在他胸口,枯瘦安静,如同睡去的孩子。
&ldo;看啊,那就是你的故乡,看到了吗?&rdo;破军抱着潇来到了窗口,看着下方‐‐月亮已经在很近的地方,大地在遥远的彼端,脚下是一片闪着月光的海面,波光粼粼,&ldo;是你这一辈子,都没能回去过的故乡。&rdo;
戎装军人低下头对怀里死去的同伴说,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低沉,忽然间俯下身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伸出双臂,将她送出了窗外。
&ldo;现在,你终于可以回去了。&rdo;
他松开手,怀里的人飞速下坠,如同流星一样坠向了茫茫的夜空。他固执地仰着头,似是不想看到她离开的样子‐‐然而,她雪白的长发被天风吹起,拂上了他的脸,又瞬间滑落‐‐就如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脸,又在刹那离开。
永远的离开。
潇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片刻后,那片璀璨如银的海面上似乎激起了一朵细微的浪花‐‐那个生于海上却毕生都被困在大地上的鲛人,终于在千年后回到了孕育她的大海。
可是,他自己,又将去向何处?
九百年长眠苏醒后,这个天和地,这个时与空,已经根本不属于他。
&ldo;生命,其实不过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告别和相遇而已……不必太执着。&rdo;忽然间,耳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头顶的月光似乎黯淡了一些。破军霍然惊觉,手一抄,握住了地上清欢掉落的光剑,白芒倾吐而出。
&ldo;谁?&rdo;他厉声问,剑指窗外。
剑芒所指之处,巨大的圆月下,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浮现。
十七、千年之恋
&ldo;是我。&rdo;
那个女子静静地站在迦楼罗金翅鸟巨大的机簧上,身形单薄,白衣飘飞,如同翩然起舞的雪鹤。她站在冷月下,逆着光,一身白衣似乎发出光芒来。她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上旋转着一点白色的光芒,正是片刻前散失而去的星槎圣女的魂。
那一点&ldo;六魄&rdo;,渐渐被她吸入了身体,完全融合。
那个月下的女子有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半边非常美丽,另外半边却狰狞如鬼‐‐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不像星槎圣女那样,和他记忆中的容颜几乎一模一样‐‐然而,破军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如受重击,脱口而出:&ldo;师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