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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ldo;不必了，夫概即刻点兵出征。&rdo;

孙武在他们对话期间，思忖了一番。他最担心的是夫概一人领兵，离开吴王和众臣，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因为，夫概的&ldo;反骨&rdo;，他已经看破，于是，突然插话：&ldo;且慢!大王，夫概将军此去关系重大，如能选一位大将同往，可保万一。&rdo;

阖闾眼睛眯起来：&ldo;孙将军要去?&rdo;

孙武：&ldo;不妨请子胥将军同去。&rdo;

夫概：&ldo;孙将军看不起夫概么?好了，今日我当着大王的面儿，把玉含在嘴里去战，我心可鉴!来日两军阵前，我将砸碎了金锣，只带鼙鼓，我志可明!&rdo;

死去的人才在嘴里含玉的，夫概扯了身上的玉佩，塞到了嘴里，表示了视死如归，死不回头，死战到底的决心。两军作战，鸣锣收兵，击鼓前进，夫概说阵前将砸碎了铜锣，只带战鼓，则宣告了他将背水一战，不给自己退路。这时的夫概一扫往日的温良，和悦，谦虚，含蓄，不动声色等等等等作态，五官挪位，叱咤王廷。

阖闾看上去很激动：&ldo;将军之勇，不可轻慢。来呀，取寡人的磬郢之剑来。&rdo;

侍从呈上天下名剑。

阖闾亲自将剑交到夫概手上：&ldo;寡人将磬郢宝剑赠与将军，奖掖将军之勇。来日将军凯旋归来，寡人要亲自为将军牵马驾车!&rdo;

夫概咕嗵一声跪倒，磕了九个头。

&ldo;将军即刻点兵出征去吧!&rdo;

夫概嘴里含玉，呜噜了一句什么，立起身来，对任何人都没有转一转眼珠儿，腆着肚子，走下殿堂。

他那样子急匆匆的，像是抢夺了一件什么东西，赶紧逃开。

众将散去。夫差问阖闾：&ldo;父王，为何不命孙武和夫概一同去作战?&rdo;

阖闾淡淡一笑：&ldo;你真是乳臭未干!&rdo;

孙武回到府中，时已黄昏。

刚才是一天浮云，到晚忽然聚拢在一起，吞掉了夕阳。天阴得很厉害，灰土土的云低垂着，给人世间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孙武的心里闷得发慌，好像也塞满了一团一团的云朵，透不过气。他看什么什么不顺眼，进到房中，关门的时候，用力过猛，门咣地一声反弹回去，开了。他再摔门，门又被风给忽悠开了。楚国瘴疠之气弄了他后背背着无数的红疙瘩，只是专门到了这时候才开始痒，痒得又抓挠不到。坐在几案前，无心观阅那些成堆的竹简，以手去推，撞了瓦砚，浓墨溅得几上席上到处都是。他心里焦躁得很，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当年在齐国司马穰苴灵前，尽管是危机四伏，他没有焦躁过;初到吴国，被闲置在姑苏馆舍，也没有如现在这样焦烦;在惊心动魄的战争之中，每一次战役开始之前都是很煎熬人的，他也并没有如此心乱，现在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他一向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现在怎么会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怕的预感?而且，现在，他所预感到的是对吴国社稷和他自己的命运都至关重要的危机，却又没有办法判断会在何时发生。

是因为吴王阖闾不再听从他的谋略?

是因为阴险的夫概?

夫概狡黠到了极至，他正在企图噬咬吴国的王廷，让你感觉到了他是吴国的隐患，可是你又说不出来。他处心积虑地要把孙武和他拴在一起，孙武竟没有办法也没有由头事先把自己洗涮干净。所以，孙武在一连串的烦恼中又添了烦恼，他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焦躁。焦烦源起于他智慧的判断和智慧的无奈，焦烦的根苗是这场无形无影之战比起百万大军迂回作战更难捉摸，更耗人的精力和精血。

&ldo;漪罗干什么去了?唤她来见我!&rdo;

孙武向老军常嚷道。

漪罗心神不安地在房中谛听着孙武的动静，这时候，赶紧应声而来。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或者说犯了大忌。她不该背着孙武到夫概府上去的。

可是，阿婧又不是魔鬼，为什么不可以去见呢?夫概想什么，图谋什么，与漪罗有什么关系?

漪罗来了，孙武反而不说话。

漪罗心里打鼓。漪罗小心得很，走路几乎是没有声音，去擦拭案几上的墨渍。

孙武看到漪罗那样娇柔娇弱，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ldo;天怎么这样闷?要下雨了。&rdo;

&ldo;是要下雨了，将军。&rdo;

孙武没头没脑地说，漪罗没头没脑地应和。

沉默。总得再找点话说，否则会被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