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枫载着古道回家,系好安全带后他递给古道一把钥匙,“给,家里的。”“谢谢。”古道有些拘谨,他自知刚才的行动太过莽撞,也能感觉出席枫对他的戒备,只是他对此无能为力。此时刚入夜不久,晚高峰的车流在这座城市的血管里奔流不息,仿佛一个巨大的蚁巢,乱中有序,每个人都驶向自己命定的结局。席枫的车被堵在路中间,进退不能,这个时候能纵横全场的只有在夹缝穿行的电动车,他也不着急,手机蓝牙连接车内音响,轻柔乐音隔绝窗外尘嚣。做好这一切,席枫转头看向古道,想跟他聊聊。古道睡着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脑袋靠着车窗随车辆偶尔的前行晃动,眉间微蹙,眼镜架将他的眼角硌得有些变形,显然这里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车内的灯光很暗,暖橘色将古道的气色映得尤为憔悴,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指尖不时轻颤,席枫知道,这是神经末梢的反应——古道睡得并不安稳。后面的车辆一声尖锐长鸣打搅了古道的片刻休息,原来是席枫光顾着看古道,没发觉前方通车了。“嗯……”古道发出一声低吟,他头疼得厉害,不由揉了揉太阳穴。精神图景中沉甸甸的精神力近乎凝成实质固体,粗粝地挤压神经,虽是醒了,却几乎睁不开眼。“古道,古道?你没事吧?”席枫能看出古道的状态不好,但古道的精神屏障如铜墙铁壁般阻挡了他的查探,又要兼顾驾驶,心分二用之下更是束手无策。“我没事……”古道缓了缓才从牙缝里回上一句,之后就不再出声,仿佛再次睡过去一般。幸而过了这一段路就不再拥挤,席枫踩着超速的临界线飞驰回家,他虽然开得快但非常稳当,尽量不给古道产生过多的颠簸。“古道?醒醒,到家了。”古道是听见了的,但他却动不了,哪怕只是调动肢体这般简单的神经传导也令他疼痛难忍,庞大的精神力穿过重重阻隔,搜寻席枫血液中的哨兵素。翻涌的渴求几乎吞没理智,他强撑最后的清明,话语顺着藕断丝连的链接传入席枫精神屏障。“床头…药…”席枫顾不得震惊古道是如何突破他的精神屏障的,身为医生的专业素养令他迅速解开古道的安全带,顺势扯松领带和最上两颗纽扣保证气道畅通。古道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了,席枫只好将人打横抱起,两分钟的电梯此刻显得格外漫长。把古道放上床,从床头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金属盒,里头是一支支排列整齐的无针注射器,旁边还有一瓶酒精棉。幸好是注射,不然人都昏迷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喂。席枫卷高古道一侧袖子,橡皮绳绑紧上臂近肘弯处,用酒精棉匆匆擦过算是消毒,抽出一支针剂缓缓推注。估摸着古道一时半会还不会醒,席枫先去拧了一条干净毛巾。前后不到半分钟,古道就悠悠转醒,他还是疼得厉害,颅内高压碾磨每一寸神经,仿佛有千万根针在他的脑子似的。“药……”席枫正犹豫要不要再给他一针,古道却突然伸手急躁地在盒子里摸索,席枫都没来得及拦,就被他抢走一支迅速注入肘弯静脉。“你不要命了?!”猛地把注射器抢回来,里面已经空了,席枫顾不得别的,先把古道扶起靠着床头,擦拭他额角薄汗,仔细观察,生怕他有什么注射反应。正当席枫提心吊胆时,古道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衬衫满是褶皱,扯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白皙胸膛,刘海也乱糟糟的,若非面如金纸,席枫还真有点禽兽念头。现在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麻烦倒是还好,就是怪吓人的,古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席枫坐在床边,他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却叫古道难以随意搪塞。古道垂首支吾半晌,低声道:“……偏头痛,老毛病了。”“呵,偏头痛?你当我傻呢。”席枫一声哼笑嘲讽至极,笑得古道不由打个颤,一口接着一口抿杯中的温水。“好,偏头痛,那药呢?古先生这是什么神药,立竿见影啊。”“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利多卡因。”古道的声音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了,他的视线落在床单上,上面还有刚刚一番慌乱中,水洒落的湿迹。“好……利多卡因,可以。”席枫这会儿反倒不生气了,他缓缓前倾,两手撑在古道身边,直到能数清古道纤长的睫毛和唇面干涩纹路,才低低一笑,“那你要不要解释解释,我们的精神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