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颜依所居住的静和廊,镇国公府已经乱作一团,此事也惊动了宫里的人,皇帝派御医前来诊治,接连五位太医从寝室内走出,得到的结果除了摇头叹息也没别的。
云希扶住要倒下来的池墨,安慰道:“嫂嫂别急,大哥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找太医再问问。”
她扶着池墨去了隔间,让文君陪着,自己则走出房门,为首的张太医对她摇头:“郡主,老臣无能,只能拼力一试,先保住世子的姓名,至于双腿,怕是……”
说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大哥的腿废了。
就算云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结果也是差点没站住,扶住一旁的立柱,才没倒下去,她抬头看着张太医,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她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脸上只剩下呆滞和无助,眼神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失了生气般黯淡下去。
夜启来时,就看到云希坐在暇院门口的一棵树旁,她坐在地上,蜷缩双腿,抱着自己的膝盖,额头搁在胳膊上,小小的缩成一团。
他听到此事后,特地进宫请安,才有机会替皇后前来探望,其实他的目的本就是云希,他知道自小陪她长大的大哥对云希有多重要。
天已经黑了,太医担心云嘉醒后会疼痛难忍,已经吩咐人送来了止痛药。
身体的痛能止,心上的呢?
池墨收拾好仪容,她强颜欢笑,先去了静和廊侍候颜依喝药,又借口秋试在即,近日云嘉日夜用功看书,可能无法过来请安,等颜依睡下才回到暇院。
池墨现在强打精神陪在云嘉身边,谁说都不顶用,有一定要亲自给云嘉喂药,拿帕子给云嘉擦拭双手和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在马上摔下来时磕碰的,胳膊上青紫交错,脸上还有擦伤。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池墨却丝毫没感觉,她只是想着云嘉平时最爱干净,平日练武出了汗都要立刻洗澡换干净衣服,现在身上的衣服沾了这么多泥土残草,若是知道了,肯定浑身别扭。
天黑了,暇院灯火通明。
一双绣有祥云纹的黑靴停在云希面前,继而有人影矮下来。
云希抬头看去,是夜启蹲在她面前了。
夜启什么也没说,伸出右手,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朝她额头弹去,看着使劲儿,可触碰云希额头的指头,却软绵绵的:“怎么这么颓废,太医说不好,就真的信了?”
云希皱着眉,夜启的嘴角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突然想起夜启之前跟她说过,小时遭人嫉妒是皇后之子,身边人被买通给他下了慢性毒药,身体孱弱,宫内太医都说活不过十二岁,甚至皇帝曾发布诏令在民间遍寻神医,都找不到病因和医治之法,后来不知道是谁带他出宫,再回来时已经恢复健康,是怎么恢复的?
云希的眼睛仿佛有了一丝光亮,她激动的拉住夜启的衣袖:“你有办法是不是!夜启,当年你是怎么恢复的,谁给你医治的!”
夜启这才真的露出微笑,温声道:“来,起来,边走边说。”
他扶云希起身,因蹲坐了许久,腿脚血液不通,已经麻了,云希一个没站稳往旁边倒去,幸好夜启托着她的胳膊承受了大半的力,才没摔倒。
夜启嘱咐着:“慢慢走几步就好了,蹲那么久,腿都麻了吧。”
夜启隔着衣袖扶着云希往前走,却不肯说当年谁带他出宫,谁为他医治。
云希还没站稳,就问:“夜启……”
不等她说完,夜启朝她摇摇头,不肯说话,只顾扶着她。
他看得出云希此刻多么焦急,任凭云希如何问,就是不答。
云希已经是祈求的语气了:“夜启,到底是谁啊,你说好不好,我求你。”
夜启叹气,在他面前一向潇洒自如,开朗骄傲的云千初竟用这种低下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心中不忍,却还是哄道:“一会说,你先吃点东西,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好吗?”
夜启带她走的路,正是去厨房的方向,管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也知道府里的几位主子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让人一直备着饭菜,就等谁传饭,立刻送过去
云希心中烦闷焦急,也没吃多少,只是扒拉了两口粥,又啃了几口夜启递过来的肉包子。
看着那人的眼神,夜启终是开了口:“当年是崇师父带我去的,你可知三重山?”
三重山。
云希心里默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