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梓学敬谢不敏:“我又不怎么喝酒,你别浪费了。”“怎么就浪费了。”昔日顽劣的小和尚如今已经模样大变,哪里还能看出来是当年浑身长刺的孤儿?“你也少喝点。”覃梓学真心实意劝他:“还有季鸿渊。你俩喝酒那架势真吓人,要我说,能戒最好戒了,这喝大酒的习惯……”正一本正经说教着的覃老师突然卡壳了。好半天没下文。“这喝大酒的习惯,从小长在骨头里,改不了喽。”王伟伸个懒腰,纯属无意:“东安那边喝酒都这德行,你又不是没见过。像是那谁,强哥,他喝酒比我还凶。”覃梓学侧过脸,没接他的话。其实他刚刚何尝不是想起了魏武强。自己曾经也这样劝过他。【现在年轻不当回事,可是酒精伤肝,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不是为你好么?以后要过一辈子,你不爱惜自己身体我还不能帮你看着点儿吗?】王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咧咧的:“一晃这都几年了。覃哥你跟那边还有联系吗?我记得你和强哥关系不错。”“没,没有。”覃梓学打了个磕绊,心里生生拧的疼。着急麻慌的岔开话题:“可不是好几年了呵呵。你说我才从钢厂回来,去街上缴个电费也能碰着你。”“缘分呗。”王伟笑嘻嘻的,怎么坐都不舒服,拧着又换了个姿势:“咱俩算是前后脚,你也就比我晚个半年。再说了,别说半年,就是现在才遇着,走大街上我还是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你这人这么多年都不带变的。”小青年啧啧两声:“也不见长皱纹白头发什么的,不像老混蛋,越老越混账,大长脸一拉跟长白山似的。”覃梓学一直不太适应王伟这么肆无忌惮谈论感情的说话方式,听了会比说话的人更觉得羞窘。可是心底深处,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羡慕他不会藏着掖着,将那些迂腐古板的规矩和条框视之为无物。他应该很喜欢季鸿渊吧。“你们,”覃梓学头一次问,小心翼翼的,也怕逾越:“还好吧。”“什么还好?”王伟挑挑眉毛。小青年二十出头,小时候又因为营养不良而长得瘦小,是以这会儿看过去也还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古灵精怪的:“性生活吗?”覃梓学不防给调戏了下,瞬间造了个大红脸,掩饰的抓过桌角的抹布,随意的蹭了蹭干干净净的桌面:“你这小孩……”男人期期艾艾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小青年。王伟哈哈大笑,就差拍桌子了:“覃哥你可真是个活宝哈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行了行了妈呀,不逗你了。怎么说呢?”青年唇角笑意未尽,撑着头想了想:“我刚来那会儿,老混蛋挺不是个东西的,不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可也差不多。他家老子找我谈话他也不管。反正我也不指望他,我就巴着唐哥,唐峥嵘,就季鸿渊发小,当时姓季的托他去接我离开东安的。早几年偷摸倒腾点东西,还生怕被抓着,后来慢慢好了,唐哥有渠道介绍我往老毛子那边去。哎要不说老混蛋就是贱,我开始不靠着他了,他又眼巴巴找我,去趟圣彼得堡也就一个月吧来回,那家伙,还质问我。”王伟轻笑两声,摇摇头:“拿我当娘们儿呢,就得围着他转,还要看他脸色。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好多了。不过也烦,特别粘人。”覃梓学听的目瞪口呆,特别不好意思:“没那么夸张吧。那个……季鸿渊也不老啊,还至于成年纪大了?”“跟我比还不老吗?”小孩特无辜的神情:“我刚被他搞上手时候才十八,他二十八。今年我都二十四了,他一个三十四的老男人,还不算老东西吗?”“按你这说法,”覃梓学推推眼镜:“我也是老男人了。”王伟要笑不笑的哈了一声:“不算。你连那档子事都没经历过呢,算什么老男人,童子鸡。”这下可把覃老师给窘坏了:“你这小孩讲话真是……童言无忌。”王伟有点好奇的追问:“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现在没结婚,你有相好的没?要不你原来读书时候?去东安下放那两年应该没有,不然你也不会回来是吧。”覃梓学讲不出话了。王伟无意的话精准的扎到了他心窝子。是啊,他有对象,俩人什么亲密的事儿都做了。可他还是返城了,抛下那个人。“怎么了?”王伟狐疑的看着突然红了眼圈的男人:“我没讽刺你啥的覃哥,你脸皮薄,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没。”覃梓学下意识的伸手到胸前的口袋处去摸那支笔。英雄牌的铱金笔,时隔五年,因为自己的爱惜,看过去依然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