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梓学和魏武强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这行为啊,怎么跟小孩似的,用夸张的语言和动作,引起别人注意,表面上还得一副啥事没有云淡风轻的样子。覃爸也笑呵呵的,拍了拍椅子扶手:“招呼大伙儿都进来看电视吧,马上春节晚会了。”这下房门一打开可就热闹了。喜庆的拜年话兜头砸过来,一波波的,让人应接不暇。大院里快二十口人乌泱泱全来了,把覃家的小客厅挤的水泄不通,赶大集似的。覃妈张罗着,这边挤个小凳,那边坐扶手上一个,老李家大孙子坐腿上……闹哄哄的好一阵子忙乱。覃梓学跟魏武强把吃饭的八仙桌搬到了自己房间,想了想干脆就不出去了。腾出点地儿好给乡邻们待着,毕竟一场晚会下来,四个多小时呢。隔着一扇门,客厅里偶尔传来小声的唠嗑声,更多的则是电视机里传出的动静。大伙儿安顿好自个的位置,全神贯注的都不说话了。哪怕春晚还没开始,电视上不管播放什么都是新鲜好看的。那台黑白的十四寸小匣子,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的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比起看电视,很明显魏武强对覃梓学住的这个房间更感兴趣。房间不大,可是能单独拥有一个房间,这件事本身已经弥足珍贵。天蓝色的窗帘有些年头了,被太阳晒得褪了色,泛着时间的斑驳色泽。窗根下,贴墙摆放着一张木架子单人床,两床叠起来的被子挨挤着,高的有些突兀。床单是淡淡的桔色,上面印着团花的图案,平整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紧挨着床边的,是张带书架的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一些小物,满是浓浓的生活气息。“咱妈特意给我拿的被子吧。”魏武强用肩膀轻撞了下覃梓学,眼底满满的得色。“嗯,委屈你跟我挤这么小的床了。”覃梓学推了推眼镜,唇角挂着笑意,轻声细语的:“将就两天。”“不委屈。”魏武强顺手把搬进来的八仙桌又往边上靠了靠,一直怼到墙边,好让房间不那么局促:“实在没地方,我睡桌子上也行。”俩人对视一眼,碍于门外那么多的邻居不好放肆,却也都忍不住低笑出声。说不上有什么好笑的,就是憋不住。那种快乐淙淙的从心底里流淌出来,挡都挡不住。隔着房门,主持人赵忠祥极具特色的声音传了进来,春节晚会开始了。“演了,演了!”隔壁家小土豆兴奋的嗓音:“春节晚会开始喽!”窗外,爆竹声像是凑热闹一样,跟着噼里啪啦的炸出密集的响声,给年味又添了浓重的一笔。隔着紧闭的门窗,那股淡淡的硝烟味儿仿佛都涌进了鼻腔,令人心生喜悦。“去看吗?”覃梓学问。魏武强摇摇头,知道他问的什么:“不去,没地儿站,憋屈。”稍一停顿又说:“不如咱俩唠唠嗑呢,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儿。”“我小时候能有什么。”家里暖和,男人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过去就有几分动人:“还不都是那样,上学放学,帮家里做事……好像我也没做过什么事儿,我妈特别能干,基本上都不用我动手,要不现在就笨的连做饭都不行呢。”“不笨,你那么聪明又不是用来做饭的。”魏武强情不自禁伸手,极快的摸了下男人的脸颊,做贼样的缩回手,手指还不住捻弄着。真滑啊,跟抹了什么香粉似的……“什么跟什么,你这人讲话,净拣好听的说。”覃梓学心神一荡,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斥责他,那口甜就在胸口慢慢化开,蔓延的到处都是。“我讲的都是大实话。”魏武强煞有其事的:“就让我看吧,我觉得读书就是天下最苦最难的事儿,简直比唐三藏去西天取经还难。你能把书读的这么好还考上了大学,可是就是最聪明的!”“你还知道唐三藏啊,”覃梓学抿嘴乐,几分揶揄:“也不错,看过西游记。”“原来小时候,邻居家有连环画。”魏武强跟着傻乐:“那小子,一箱子!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封神榜。哎我最喜欢那套铁道游击队!可好看了,就是韩威那小子忒小气,宝贝的什么似的,天天搂着睡觉,只让我们看那些老的连环画,铁道游击队我就看了一本……”“铁道游击队我有啊,”覃梓学眼睛一亮,走到床边蹲下去,弯腰掀开床单往里头看:“我记得让我特意装铁盒子里头放这边的,我找找看。”“你也看连环画啊?”魏武强跟着蹲下来,大惊小怪的:“我以为你看的都是砖头那么厚的,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一眼就头晕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