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出了会儿神:“总理他们都不在乎这个,临了连点祭奠的骨灰都没留,你说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可不满的?你爸在世时候就说,人活着再怎么了不起,终归难免一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些烧纸钱啊什么的,都是宽慰活人眼目的。”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覃梓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听汪浩说,袁伟那边修理厂关门了,上个礼拜的事儿。我来问问,看看能不能让袁伟陪你走一趟。”魏武强失笑:“咋了这是?当我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糟老头了?我要袁伟陪着干啥?”覃梓学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我担心你心脏早搏的毛病再犯吧?何况覃妈还不知情。“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说让陪着就陪着,再说了,还不知道袁伟乐不乐意呢。”“妈,”魏武强告状:“你看你儿子现在多凶?我要不答应,晚上他得让我回房间跪洗衣板。”覃老师给造个大红脸,心虚的看了眼自家妈:“魏武强你可真长本事了,一把年纪了还撒娇告状,健健都不像你这样。”某人洋洋自得,一点不以为耻:“一把年纪咋了?妈还坐这儿呢,我就是小孩。是不是,妈?”覃妈给他俩弄得又臊又乐,摇着头站起身,不趟他俩打嘴架的浑水:“我回房间看电视,你俩慢慢吵,别拉我。”看着覃妈把房门关上,覃梓学抱着双臂冷笑:“行啊,那今晚就试试洗衣板呗。哦咱家还没这家具,要不键盘吧。电脑键盘我看着都落灰了,正好。”魏武强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说你凶是夸你呢媳妇儿,我就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熟知魏武强蹬鼻子上脸的毛病,覃梓学不跟他闲磕牙,清了清嗓子正色说事儿:“我说真的,明天我就问问袁伟,看他能不能跟你走一趟。不是不放心你,你这么个大男人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就是带个人,有点什么事儿也能搭把手。”“我也说真的。”魏武强往前一步,脸上还带着残存的笑意,压着嗓子,是刻意防止被偷听的咬耳朵架势:“你是不是怕我犯病,再死东北那边回不来?”“胡说八道什么!”覃梓学脸都变色了,他是真生气了,还气的不轻:“魏武强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嫌自个儿命长了?!”拍了两下嘴,魏武强也后悔了,赶紧陪着笑脸顺毛摸:“哎我胡说八道童言无忌呸呸呸,你别生气啊媳妇儿学哥覃老师,我错了还不成么,你看我年富力强身板结实着呢,上次胡院不是也说我身体贼棒嘛……”覃梓学觉得胸口闷。他不是迷信,可是光是听魏武强用那种随意的无所谓的语气拿他自己生死开玩笑,自己就受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年纪长了,畏惧的东西多了,不再像过去,对于长辈们忌讳这个忌讳那个觉得好笑。生命很轻,生命也很重。一直到晚上上床睡觉,覃梓学也没给魏武强个好脸色。魏武强是真后悔了,就怪自己嘴巴欠,明知道媳妇儿不喜欢拿这个开玩笑,结果自己不过脑子,还专拣膈应人的话说。唉,真是自己亲自作了个大死。脱鞋上了床,男人腆着脸凑过去:“媳妇儿你别生气了,我这马上一回东北就是十天半拉月的,你见不着我不得想我啊,还搁这儿生闷气。生什么闷气,不高兴就动手!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覃梓学不是单纯的气他。种种情绪交织着有点复杂,他是真的提不起精神:“都入秋了,东安那边该下雪了吧?这时候迁坟能行吗?”“所以韩明让我动作快点。”魏武强靠在床头:“天气预报说是还得半个月吧,第一场雪,只要不下雪,地就不能冻梆硬的,挖的动。”“那你明天去买机票吧,先飞新市,现在修路了,新市回去东安也快。”覃梓学稍一沉吟:“明天一早我就问问袁伟。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就当是我不放心好了。”“四个小时。”魏武强这回不倔了,乖乖点头:“行,我带着袁伟去,只要他肯去,汪浩肯放人就行。”说到这儿,覃梓学又想起一件事:“正好,这一路上你俩聊聊,袁伟明明很喜欢车,为什么不肯去你那里?何况现在他上班那个修理厂也不做了。”“没问题,”魏武强对覃梓学的要求来者不拒:“保证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覃梓学白了他一眼,不知不觉的,说着家常话的功夫,那些气闷慢慢就淡了:“我哪敢交代魏总做什么任务?纯属建议罢了。好比你回去要喝酒,我建议你少喝最好不喝,听不听就是你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