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付航抱了一只猫回来。
他只是去抱了一只猫回来。
林步莘将匕首插回刀鞘,放进抽屉。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他笑了一下,又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外面的时候,他其实挺正常的。但见到许付航后,他的心就乱了。明明已经竭力在装作正常,却还是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刚刚也是,理智分明告诉他要支持许付航选择其他人,可当他真的以为许付航选择了其他人时,他还是会疯掉。
没想到他努力纠正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是一样不想装下去。
他拿出那张被自己揉皱的信纸。
“其实我不该回来的。可在我心里,你好像永远都是那个特别小的小孩,看到妈妈把自己当弃子会绝望得要死掉的小孩,无力反抗,也不想去反抗。”
“我总觉得你必须由我保护,谁也不能碰你,我甚至看不得你有朋友,每次看到你和同学说话,我都想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在我的可控保护范围内。所以你不用听他说我自残就心疼我,确切的说也不是因为你,单纯是因为我自己心理扭曲,为了不在现实中这么做,只能通过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所有和你接触的人,我都觉得面目可憎,哪怕是好人,我也很想给他们一顿教训,扼杀所有可能会伤害你的根源。我最恨的时候,想过把我爸杀了,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对你发疯、再也不能打你了。”
“嗯……也不只是想,我实施过我的计划,差最后一步。当时我去接你放学,想让你去同学家住一晚,正好遇到了你的班主任。”
“她是个好人,她和我聊你的学习情况,你成绩第一,说你有希望走出老家那个地方,去往大城市发展。她说你很优秀,不应该被原生家庭牵绊住,让我这个哥哥上点心帮你规划一下。”
“我还是想按计划做,把你送去了同学家。可我总是想起你班主任的话,我就想……我要是杀了我爸,他死了,我去坐牢,你妈不给你交学费,让你辍学打工怎么办。”
“你那么小……”
信写到这里有因为停顿而晕开的黑点,看得出写信的人停顿了很久,才接着往下写。
“其实也不小了,那时候你都高一了,比你班主任都高一个头。”
“舟舟,我不是个正常人,只要想到你,我就会失去判断力,我分不清现实和是非对错。”
“我希望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感受普通的幸福,赖床是幸福的,一起吃饭是幸福的,一起买个东西、撒散步……感受日常里这些细微的幸福。可我又想把它们毁掉,在黑暗里的话,你就只会看着我不是吗?”
“这样的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独处的时候,我是个清醒的疯子,见到你的话,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我不懂怎么正确地爱一个人,我也试过当一个好哥哥,可是我都搞砸了。”
“每次在我以为我成长了,变得正常了,都会发生一些什么来告诉我,我依然是个疯子。”
“在你被重点大学录取,和老师同学们庆祝的时候,我并不想为你庆祝。”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在痛苦中溺亡。”
“这个想法疯狂到,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我也觉得不对。怎么可能对呢?我们都有了离开的能力,有了为自己争取幸福的途径,我们只要再往前走,就能踏入美好的生活。”
“或许一开始你就是对的,我们做单纯的哥哥弟弟是最好的。”
“可我做不到啊舟舟。”
“亲情让我觉得恶心。”
“不过,最恶心的还是我。因为我最开始见到你,保护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这个弟弟,你需要我的保护,保护你能让我找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价值。可我为什么会梦到你?我梦到我像我爸一样打你,强迫你,就像他对我妈做的那样。我好恶心,我不敢让你知道。”
这里有很多被划掉重写的痕迹,有几处甚至戳破了纸张。
后面又写了几行,但都是刚写了开头就被划掉,再往后就是用力而杂乱的笔划,一个成形的字都没有。
林步莘把信撕得粉碎。
这些年,他撕碎过很多这样的信。
同事还以为他对自己的遗书不满意,劝他不要太纠结,平时小心一点不要让遗书派上用场就好。实在不行也别总撕掉,起码留下必要的财产信息和分配意愿。
于是,每月林步莘上交的遗书就只剩下这些“必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