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还在怒叱的张年瓴几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落到了祝云瑄的身上,祝云瑄眉头紧锁着,神色严肃地扫了一眼在场之人,显王第一个拜倒下去:&ldo;臣,叩见新皇陛下,万岁万万岁!&rdo;
掷地有声的叩首,众人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梁祯看向除张年瓴之外的另三位内阁辅臣,从刚才起他们几人就未怎么出过声,匍匐在地低垂着脑袋,仿佛置身事外一般:&ldo;刘阁老,李阁老,邓阁老,你们怎么看?&rdo;
那三人身子一凛,为首的一个缓缓抬起了头,避开了张年瓴几人吃人一般的目光,犹豫再三后咬咬牙转身跪到了祝云瑄面前去,另两人当即跟上,一同参拜新君。
宸贵妃彻底瘫软在地,自知大势已去。
除了还突兀立在人群之中的张年瓴三个,所有人,从宗室到后妃乃至一众皇子,都已跪在了祝云瑄的面前。梁祯一个眼神递给那禁卫军统领,张年瓴几人转瞬间便已被拿下,还要争辩,梁祯却再不给他们机会,冷声道:&ldo;张年瓴、王辞、曹新锐三人包藏祸心,矫诏以图谋不轨,即刻下狱,押后待审。&rdo;
张年瓴几人只来得及哭喊一声&ldo;苍天无眼&rdo;,便已被禁卫军堵住嘴拖了下去。
这下殿内众人更是噤若寒蝉,梁祯转过身,面朝着祝云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在对方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坦率跪了下去。
祝云瑄闭了闭眼睛,平复住过于跌宕的心绪,沉声下令:&ldo;遵皇考遗旨,著宗亲大臣持服守丧二十七日,自今日始,不可懈怠。&rdo;
&ldo;谨遵圣谕!&rdo;众人齐声应下。
诏谕传出宫外,百官跪拜新君,至此,尘埃落定。
夜色更深,白日喧嚣散去,入夜之后的灵堂之上只余祝云瑄一人,安静地跪在皇帝梓宫前,摇曳的黯淡烛光映着他无波无澜的面庞。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来的必定只有那一人。
梁祯行至祝云瑄身旁,跪坐下去,淡声道:&ldo;陛下在这里守了几日了?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难不成您想刚刚即位便先累垮了自己?&rdo;
祝云瑄的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问他:&ldo;外头怎样了?&rdo;
&ldo;能怎么样,该抓的人抓了,该杀的人杀了。&rdo;
这一场即位风波已传得人尽皆知,即便祝云瑄顺利得到皇位,质疑声却绝不会少,光是张年瓴等人的下狱,就足够叫满朝文臣和天下读书人对他这个新皇心生疑虑,只是迫于梁祯手中权势,无人再敢出来说什么而已。
&ldo;张首辅他们……&rdo;
梁祯不在意道:&ldo;他们犯的是诛连九族的滔天大罪,陛下仁慈,念在他们从前也算劳苦功高,只抄了他们满门,不牵连其他。&rdo;
祝云瑄神色微黯,梁祯看着,勾了勾唇角:&ldo;怎么,陛下可是舍不得了?觉得可惜了?&rdo;
&ldo;杀了便杀了。&rdo;
梁祯似笑非笑:&ldo;也是挺可惜的,几位阁老都是难得的饱学之士、国之栋梁,就是过于迂腐了些,非跟陛下您过不去,如今倒好,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还连累了家人,陛下您初登基,没了这几位股肱之臣,倒似无人可用了。&rdo;
祝云瑄冷淡觑向梁祯:&ldo;岂非正合你意?&rdo;
他确实觉得可惜,张年瓴几个虽迂腐不化,却是真正的忠君之士,又是天下文官表率,若有他们的拥簇,他也不至于过于被动处处受制于人,只可惜他并非昭阳帝选中之人,张年瓴他们忠的自然也不是他,为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注定只能双手沾满鲜血。
梁祯眼中笑意愈深:&ldo;陛下就这般不信任臣?臣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助您登上皇位,您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处处提防着臣,疑心臣会生出别的心思,着实是叫臣寒心呐。&rdo;
祝云瑄不欲争辩,淡道:&ldo;那显王,也被你笼络了吗?&rdo;
&ldo;怎可能,陛下未免太看得起臣了,显王是何等人,哪里是臣能笼络得了的。&rdo;梁祯笑着摇头,那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自然是无需特地笼络的。
祝云瑄望着火盆里被不知哪里吹进来的风扇起的灰烬,眸色更沉:&ldo;那玉玺……你早就知晓他属意的是祝云琼?&rdo;
梁祯扬了扬眉:&ldo;陛下以为呢?&rdo;
&ldo;呵。&rdo;
到头来他的父皇还是从头到尾都未考虑过他,始终是他不死心而已,他和他的兄长,都不过是昭阳帝留给别人的垫脚石罢了,何其可悲。
第六章洪水猛兽
华清宫,宸贵妃寝殿。
梁祯走上台阶,进门之前,奉命留守的禁卫军领队小声与他禀报:&ldo;前几日娘娘一直大喊大叫着要出去,嘴里……有些不干不净,这两日倒是消停了,人看着痴痴傻傻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rdo;
梁祯眼中滑过一抹哂意,推门进了里头去。
宸贵妃披头散发抱着双膝呆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艳色绝伦的风采,梁祯冷眼瞧着,想起当日她执意要进宫时说的那句&ldo;家里人都说我与二伯长得像,即便我是女子陛下也会喜欢的吧&rdo;,神色更冷。
宸贵妃听到声响缓缓抬起了头,对上梁祯没有半点温度的目光,愣了一愣,扯开嘴角冷笑:&ldo;昭王打算软禁我到什么时候?为何陛下驾崩,我连丧礼都不能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