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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祝云瑄又看了一眼那尤在哭哭啼啼的小太监们，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将人打发了下去，殿里只剩下高安他才冷了神色：&ldo;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高安无奈，小声与他解释：&ldo;陛下，那冯公公确实有意刁难启祥殿出来的人，尤其您定下了明日由奴婢来宣读即位诏书，他更是不忿，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立规矩，保住自己首领太监的地位，这事奴婢以为您还是别多过问了，总归是下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犯不着您劳心劳神，那冯公公……毕竟是昭王的人。&rdo;

闻言，祝云瑄眼底的阴郁慢慢浮了起来，冷声道：&ldo;你去将人传来。&rdo;

&ldo;陛下……&rdo;

&ldo;去吧。&rdo;

冯生很快来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神色间多有得意，自祝云瑄入主这甘霖宫，这还是第一次传他来问话。

&ldo;冯公公这些日子忙着操持先帝的丧事，着实辛苦了。&rdo;

祝云瑄声音淡淡，那冯生却是立马演上了，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ldo;这是奴婢的分内事，何谈辛苦，奴婢追随先帝四十余载，如今先帝驾鹤仙去，奴婢只恨不能跟随他一块同去，也好继续伺候左右。&rdo;

他说得再动听，祝云瑄却是不信的，大衍朝虽没有用活人殉葬的规矩，但若真有此心，也没人会拦着，那宸贵妃不就是前例？这个冯生从前在昭阳帝面前根本排不上号，只因为几年前他帮着安乐侯递话到昭阳帝面前，让皇帝知道了他的亲生子死而复生了，从此才入了皇帝的眼，从一开始他就是借着梁祯的势上的位。

祝云瑄冷道：&ldo;冯公公是这甘霖宫的老人，劳苦功高，先帝便是去了也会一直念着你的好的，如今你年岁已高，合该安享晚年，之前是朕顾虑不周，没考虑到这一点，让你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先帝的丧事奔忙，以至忧思过重，不若从今日起你便卸了手头差事，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吧。&rdo;

冯生跪倒地上，分外哀恸：&ldo;陛下！奴婢这把老骨头也就最后这一点用处了啊！先帝立下遗诏时就曾叮嘱奴婢，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伺候好新君，奴婢不敢不从啊！奴婢求您无论如何也请让奴婢留下来继续伺候您吧！否则奴婢真的就只能去死了！&rdo;

那你就去死吧，祝云瑄目光更冷，眼中杀意毕现，匍匐在地的冯生并未瞧见，他虽声泪俱下却半点不怵，刻意提起遗诏，便是在明晃晃地提醒祝云瑄矫诏一事。

祝云瑄恨极，一个阉人竟也敢威胁他，他却毫无办法，杀冯生事小，可若是杀了冯生，梁祯会做何想法，他不敢赌。至少现在，对上梁祯，他还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ldo;好，好……你愿意留下来是吗？那你就好生给朕留着！&rdo;

大殿之外，梁祯走上台阶，还未进殿门便碰到冯生出来，对方恭恭敬敬地与他问安，格外谄媚，又压低了声音快速与他禀报了这两日祝云瑄私底下都召见了什么人，末了咬着牙愤恨恨地道：&ldo;陛下想要咱家卸了差事回去养老，这是觉得咱家不中用了看不上咱家了。&rdo;

梁祯斜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抬脚进了殿内去。

高安正伺候着祝云瑄在试明日登基大典要穿的衮冕，玄衣纁裳衬得他愈加身长玉立、贵气天成，梁祯双手拢在袖中，笑望着他：&ldo;陛下穿上这衮服，倒是像模像样了。&rdo;

高安看了祝云瑄一眼，见他未有反对，躬着身子退下了去。

祝云瑄隐在十二旒后头的双眼里尽是冷意：&ldo;听人说昭王方才进来时，与那冯生说了许久的话？&rdo;

梁祯勾了勾唇角：&ldo;一个阉人的污糟之言，不值当说给陛下听。&rdo;

他走上前去，抬手摩挲上了玄衣肩部的日月龙纹，祝云瑄不动，冷眼看着他：&ldo;昭王在这甘霖宫内，就敢打探朕的事情，当真是好大的胆子。&rdo;

梁祯不予苟同：&ldo;陛下这是冤枉臣了，不是臣要打探，是那阉人非要说给臣听。&rdo;

祝云瑄冷笑：&ldo;那阉人狗仗人势目无君上，朕要杀了他可杀得？&rdo;

&ldo;陛下想杀便杀了，您是帝王，想要杀一个阉人，何须经过臣的同意。&rdo;

&ldo;昭王这会儿不说朕过河拆桥了？&rdo;

梁祯淡笑道：&ldo;一个阉人而已，若是碍了陛下的眼，杀了便是，只要陛下高兴。&rdo;

祝云瑄一时无言，梁祯望着他，目光触及他额头上那道在旒珠后若隐若现的疤印，轻眯起了双眼：&ldo;陛下这额头上的疤痕，怎不弄掉？&rdo;

这道印子有好几年了，极浅的一道痕迹，须得凑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到，若是刚留下的时候每日擦药膏，一段时间便能去掉，显然祝云瑄并未这么做过。

祝云瑄不以为意道：&ldo;朕又并非女子，何须在意容貌？就算留下了疤痕又如何？&rdo;

梁祯眼中笑意愈浓：&ldo;陛下不在意，臣在意……可惜。&rdo;

他始终记得那日他第一次被带进宫，在宫道上初见祝云瑄的那一幕，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皇子冲出来，抱住被禁卫军押着迁往冷宫的废太子，痛哭嚎啕。他远远瞧着，顺口问了身边领路的宫人，知道了那便是谢氏女所出的两位嫡子。

第二次是在甘霖宫的御书房外，昭阳帝下旨赐死废太子，祝云瑄赶来求情，被拦在外头不得召见，只得跪倒在地一边哭求一边拼命磕头，鲜血流了满面。那时的他只觉得这小皇子过于天真，可怜又可悲，更对这深宫中的手足情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