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弯腰将玉石捡起,被坚硬的石板一嗑,这玉石虽未碎原本光滑的表面却多出了一道裂纹,横亘在那里。
他将玉石塞回给祝云瑄,似不在意道:&ldo;那位前国公爷如今已死得渣都不剩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了。&rdo;
是了,当年的谢家是何等嚣张,为保储君之位随意逼死人,最后却又活活坑死了储君也坑死了自己,当真是报应不爽。
祝云瑄脑子里一瞬间涌出许许多多过往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先帝为何在兄长出事梁祯回来之后就撤掉了凤仪宫的牌位,又为何明知兄长是冤枉的也不肯让他再回来,不只是要给梁祯铺路,他更是在报复谢家,即便兄长和他都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可他们身上还流着谢家人的血,便是害死先帝挚爱之人的仇人。
&ldo;……你对我做的那些,也是……为了报复吗?&rdo;
第十九章输赢与否
祝云瑄每每忘了皇帝的身份,以&ldo;我&rdo;自称时,都是情绪最为低落之时,梁祯笑而不语,领着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后山,停在了一处潺潺溪水旁。
便是在这严寒冬日,这处的溪水也为并未结冰,十分稀罕。
梁祯蹲下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示意祝云瑄:&ldo;陛下要不要试试?&rdo;
祝云瑄心神还恍惚着,像是并未听到他的话,梁祯已经掬着水站了起来,送到了他的唇边,祝云瑄愣了一瞬,回过神便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溪水甘甜冰凉,在冬日喝着别有风味。
梁祯却在想着方才祝云瑄的唇不经意触碰到自己手指的柔软触感,眼中笑意加深:&ldo;好喝吗?&rdo;
祝云瑄点了点头:&ldo;为何未结冰?&rdo;
&ldo;这溪水顺着流下去,山脚下有一处天然的汤泉口子,热气蒸腾,连带着这上游的溪水都结不了冰。&rdo;
原来如此,祝云瑄暗想着世间万物果真神奇,梁祯忽然凑近过来,与他眨了眨眼睛,低下声音笑问他:&ldo;陛下想去泡汤泉吗?&rdo;
触及他暧昧的眼神,祝云瑄瞬间明了他的意思,有些恼怒道:&ldo;佛门清净地,你怎能……&rdo;
&ldo;山脚下就不是沅济寺的范围了,臣在那里建了个庄子,陛下可愿意赏个脸去瞧一瞧?&rdo;
祝云瑄轻嗤:&ldo;昭王当真是好享受。&rdo;
梁祯笑着应下:&ldo;托了陛下的福。&rdo;
时候尚早,他们依旧在后山的林子里转悠,许是有那汤泉口在的缘故,整座山林都不见什么积雪,这个时节便已能看到冒头的绿意,不时有背着背篓来挖草药的小沙弥,也有去溪边挑水的青壮僧人,一派悠闲安逸之景。
不知不觉间他们便走到了一处断崖处,见梁祯忽然停下了跳步,望着远处烟岚云岫的山峦微微出神,祝云瑄的心跳骤然提了起来,顷刻间便明白了此处应当就是梁祯说的,他爹被逼跳崖的地方。
&ldo;我刚出生爹就没了,他长什么样又是怎样的性情都是听别人说的,感触未必就有多深,老住持总说我爹不会想我去报仇,于我而言,与其说是帮他报仇,不过是想着若是我爹没死,我小时候兴许就不会遭那么多罪,实则是我自己想报复罢了。&rdo;
梁祯沉声呢喃,神色是难得的正经,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些许难以言说的苦涩。
祝云瑄一时无言,又听他继续道:&ldo;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与这事无关,我要报复的自然也不是你。&rdo;
祝云瑄微怔,眸光闪了闪,到底没说什么,实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不成他还要感谢梁祯不报复他吗?
&ldo;……那梁家呢?&rdo;
&ldo;梁家,呵。&rdo;梁祯神色晦暗,昭阳帝死后他本可借宸贵妃下毒之名将梁家一击击垮,可这等灭九族的大罪他自个也撇不清干系,祝云瑄会不会借由头对他发难,谁又说得准,毕竟,他的陛下从来都想要他死。
沉默半晌,梁祯偏过头来,眸中带笑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之态:&ldo;陛下随臣去庄子上吧?中午臣设宴招待陛下。&rdo;
祝云瑄不置可否,梁祯笑了一笑,便让他是默认了。
梁祯的这一处汤泉庄子,就在沅济寺后山的山脚下,直接将那汤泉眼给圈了起来,富丽堂皇的山庄拔地而起,供他一人享乐。
他们刚进去天上就又飘起了雪花子,也是赶巧。宽衣解带时,梁祯笑着告诉祝云瑄:&ldo;下雪天泡汤泉最是享受,要是再喝上一小杯热酒,便是极乐。&rdo;
祝云瑄神色不动,他来这里便知梁祯抱的什么心思,还有何好多说的。
温热的泉水正生机勃勃地冒着热气,祝云瑄坐进池子里,浑身放松下来,梁祯从背后拥上来,给他捏肩膀,祝云瑄不动,闭起眼睛由着他去了。
或许是太舒服了,不多时祝云瑄竟靠在梁祯怀里打起了盹,梁祯不免好笑,小皇帝说是戒备着他,有时似又表现得格外依赖他,这般不着寸缕靠着他竟也能放心睡过去,实在是……
梁祯也不敢当真让他睡着了,便故意去捏他敏感的腰臀部逗他,捏了没几下便被烦得不行的祝云瑄回手拍了过去,梁祯顺势捉住了他的手:&ldo;别动。&rdo;
祝云瑄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小声的嘟哝里却带上了几分毫不客气的嘲讽:&ldo;这青天白日大清早的,昭王可真会挑时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