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俩经过一间店面不大的布坊铺子,因为不在主街上,生意有些清淡。
沈月萝抬头看了眼成衣铺的匾额,‘李家布坊’
这店名太简单了,一看就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一代接着一代,再瞧他们店里挂着的衣服,几乎是清一色的青衣灰布料子,半点鲜艳的颜色都没有,死气沉沉的,跟这名字如出一辙。
苏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要拖着沈月萝离开。
她没忘了要买料子的事,可这店里的料子,也太差太丑了,她才不要进去。
可是,她没能拖动沈月萝,反倒被沈月萝拽进店里。
刚一进店,一股子霉味加潮气,扑面而来。
苏兰掩住口鼻,再不肯往前迈一步,“这是什么破店啊,跟棺材铺似的,我不要进去。”
“那你就在门口站着,我去看看就来,”沈月萝丢下她,整理了下衣服,忽然想到此刻是男子的装扮,忙抖了抖肩膀,挺了挺胸,大步迈了进去。
店铺的一旁,立着个半人高的柜台,上面摆着一个破算盘,笔架上挂着几支毛笔,还有一叠子宣纸铺在桌上。
柜台的后面,立着一面两米多高的架子,应该是用来摆布料的,大概是这家生意不好,架子上只有零星的几捆灰色布料,上面还沾着灰,也不知多久没清理了。
她进来的时候,只顾看店铺摆设,转了一圈,才瞧见柜台最里面,缩坐着个瘦弱男子。
专注的趴在柜台上,手里握着一只半秃的毛笔,正聚精会神的画着什么。
在他的头顶上,挂着一排画好的图样,数下来,至少有几十张。
月萝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家发霉的布坊店铺,正是因为悬在他头顶的图纸,如果她没看错,这些都是服装设计图。
这个人绝对是画图成白痴,有人进店了,还转了半天,他居然都没反应,这样的人开店,能赚钱才是天下奇事。
沈月萝对苏兰打了个眼色,苏兰正愁找不到人出气,于是跑过去狠狠的在桌上拍了几下,“喂喂,你这人会不会做生意,我们进来这么久,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我看你这店怕是也撑不下去了吧!”
瘦弱男子将脸从纸张里抬起来,一对凹陷的眼窝,尖瘦的脸型,苍白如纸的脸色,要是晚上看见,还以为他是鬼呢!
“你要买什么?料子还是成衣?成衣恐怕没有你穿的尺寸,要买料子的话,这里有尺子,自己去量,一尺布五文钱,量好了自己裁,临走时,将钱搁在桌上就行了,”这男人讲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跟他的店一样,快发霉进棺材了。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我来买东西,不是来看你这张死人脸的!”苏兰哪见过这等店主,惊怒着就要跳起来。
“姑娘不满意,转个身,就能离开,从这里出去,拐个弯,到了主街,那有家永安有名的成衣铺子,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肯定有姑娘满意的,”瘦男人手一抬,不愠不火的作了请离开的手势。
沈月萝抓住苏兰的手,制止她这条暴龙,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姑娘,我们穿的可是男人的衣服。”
瘦弱男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二人,“我是裁缝!”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裁缝,如果连男人女人的身材都分不清,还配称作裁缝吗?
沈月萝一想也是,伸手指着挂在上面的图纸,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瘦男人显然对她的问题没有半点兴趣,低下头,握着毛笔蘸上墨汁,又要继续作画。
“你!”苏兰气不过他的态度,已处在发火的边缘,沈月萝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掐了她一把,脸上仍旧带着浅浅无害的笑意,“如果是你画的,我得多嘴说几句,这些成衣设计,新意有了,但不实用,你只注重美观,太过夸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所以自暴自弃?说实话的,你这样的做法,我不敢苟同!”
瘦弱男人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一时间布满了怒火,他重重的摔下笔,不客气的赶人,“你要不要苟同,跟我没关系,我的画作也不需要你来认同,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店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沈月萝呵笑了一声,“这就生气了?一点度量都没有,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听不得忠言,难道要听虚假的好话?干嘛,你还想打人?”
说着说着,那瘦弱男人,竟还攥起拳头,瞪着眼睛,一副要掐死沈月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