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人的投石车足有五六十辆,刘禅选准了一截城墙之后,便将投石车分为四批,日夜不停的投掷。
马钧虽是“天下之巧”,但投石车毕竟是有所消耗的,连续投掷一段时间后便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可继续。刘禅特意分出五千兵卒到四周去开采山石,源源不绝的运送到前线,供应投掷。
每一辆投石车一次可投十多块巨石,一轮便是二百多块巨石飞出,如此惊人的消耗使得刘禅不得不继续增派军卒开采山石。
趁着蜀人停止投掷之时,郑恭与李辅便组织军民抢修受损的城墙。蜀军若是四面八方的围攻,魏军恐怕无法同时修补多处裂痕。但蜀军只选择一段城墙作为突破口,反而立于魏军进行防御。
大量的人力,物力集中在这一处,其效率自然也随着提高。
石块的消耗实在快,刘禅着城上忙碌的魏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若是有充足的石块,只须在魏人修补之时投掷,便会造成相当的伤亡。反复多次之后,恐怕长安城中便没有敢修补城墙的人了。
可惜几天的大战和近日的攻城已将石块消耗殆尽,如今的重点反而是尽可能的储备,然后一举攻破长安城。
司马昭收拾各部残兵后,距离长安东方三十五里处安下了营寨。镇北将军陈本,并州刺史胡岐等魏将灰头土脸的跪在大营之中,叙述司马昭离开后的来龙去脉。
首战重创蜀军,庞会更是几乎斩杀了刘禅;次战得北方诸军援助,抢了蜀上党王刘虔,这都是只得夸耀的功绩。
等说道利用上党王为人质,作为先锋与蜀军决战时,司马昭的脸色已经没有人敢了。
陈本低着头跪在地上,觉得晋公的眼光似乎停留在自己身上,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司马骏重伤也被困在长安城内,这一仗又是损兵折将,违抗军令以及战败的责任怎么说都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调整了心绪,陈本脑中不断的默念着,试图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其实晋公并没有盯着自己不放。这么想着,念叨着,被人注视的感觉似乎没那么严重了,压力也小了许多。
“陈本!出城作战可是你的主意?!”司马昭沉声喝道。
自我安慰初见成效的陈本听了,吓得几乎跳了起来,顿时磕头如捣蒜一般大呼“饶命”
陈家兄弟二人皆掌重兵,兄长陈本在北,兄弟陈骞在南,都被司马氏委以重任。天下军队除了扬州三次叛乱外,余下都是司马氏的党羽。
强如母丘俭,诸葛诞等人坐镇一方,都不是司马氏的对手。陈氏一脉如何敢于晋公抗衡?陈骞和陈本并非是地方军队的首脑人物,只是副指挥而已。
“庸才!大好形势被你败坏,还有脸说饶命!?”司马昭甩手把茶杯摔在地上,飞溅迸射的碎片弹到陈本脑袋上,陈本一动也不动。
“军法处置!”司马昭冷喝一声,两侧的军卒上前将陈本拖出营外。
陈本也知自己难逃一死,万念俱灰之下没什么言语,眼神呆滞着自己的双脚,就这么被拖走了。
营中的文武见晋公盛怒之下,没人敢开口为陈本求情,一个个低头盘算着这一仗自己会不会跟着陈本吃瓜捞。
这一仗输的太惨了,刨去死的,伤的,投降的,跑散的,如今魏军连五万人都凑不齐。素来引以为荣的铁骑,也只有七八千人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粮草补给都在长安城内,依靠司马昭行军的这点辎重根本难以供应四万多魏军的日常消耗。
所幸从附近的郡县调集了粮草辎重进行补给,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并非长远之策。
长安那边整日听不见厮杀,但却听得见巨石砸在城墙上的剧烈响声。魏军想起那毛骨悚然的投石车,心中暗恨马钧投蜀。聪明的却是在想,为何马钧在魏国只是无足轻重的文臣,到了蜀国却成为了克敌制胜的大人物。
蜀将姜维亲引一军据守在对面,司马昭着实没有把握战胜蜀军。并非智力不及,而是军心难用。
日复一日,姜维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长安那边蜀军也始终没有采取总攻。魏人暗自庆幸,司马昭额头的皱纹却是一天比一天多。
这场大战魏军损失惨重,蜀军也不见得就好多少,现在不采取行动是为了修养军力,也是为了保留旺盛的士气。
昔年官渡之战曹公大败袁绍,何以不继续追进,趁势席卷河北?不外乎袁绍实力仍在,继续追击若是不幸战败,建立起的良好势头便毁于一旦。眼下的蜀军也是同样的道理,刘禅和姜维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
司马昭每日巡视各营,激励众军士气,为迎接蜀军接下来的总攻做准备。众将之中只有陈本被追究责任,余者没有被其牵连。知是晋公开恩,众将都是安心静养,操练军队,准备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