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面颊,百里承蓦地感到有些恍惚。
一晃多年,当初那个总喜欢沉默地攥着他的衣角的孩子,竟已长成了这般模样。
指尖轻轻地划过季榆的眉眼,感受着那温暖柔软的触感,百里承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一直都觉得季榆的长相随的母亲,要不然,以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又怎么可能生出容貌这般精致的人来?
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这个人的眉眼,百里承倏地就想到了之前那有意被从窗子里抛下的罗帕,以及那个有着清甜笑声的,尚且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女子。
季榆的性子本就讨喜,又有着这般招人的相貌,想来不必到适婚的年纪,就会有大把的女子‐‐说不定还会有不少男子,会对其生出倾慕之心来。
这么想着,百里承的眉头突地不受控制地一跳。
正如他先前对季榆所说的,终有一天他也会成家生子,而季榆也会碰上那个能够让其心动的命定之人‐‐他不可能陪着对方一同走完这一辈子。
百里承明知道这一点,但只要一想到这个现在躺在他的身边的孩子,今后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来到他的面前,笑容轻快地告诉他,那就是将会陪伴对方一生的人‐‐他的心中就不可抑制地升腾起一股浓烈的不悦来,就仿佛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物,被人给轻易地夺走了一般。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嫁女儿的心情了吧?
被自己脑中的这个比喻给弄得一乐,百里承的嘴角略微翘了翘,没有再去想那些纷乱的思绪,收回置于季榆脸侧的手,替对方掖了掖被角。
他记得这个人小时候睡觉,总有踢被子的习惯,每一回他和对方一块儿睡,半夜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被子都会落在地上,而某个小家伙,则紧紧地蜷在他的怀里。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榆的这个小毛病就改了,可他却总也戒不掉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去对方的屋里转上一圈,压一压那本就很是齐整的被角。
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睡得香甜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百里承忍不住伸出手,以不会惊扰到对方的睡眠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怀中那切实的、熟悉的触感,百里承不由地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或许今后他会将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亲手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但至少现在,怀里的这个人,仍旧独属于自己一人。
既然如此,便让他在此刻,多享受一会儿这份为人父的,近乎贪婪的占有。
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嗅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清浅气息,百里承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种莫名的鼓胀之感,那种充实的感受,让他的唇边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大概是现在的姿势让季榆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进了百里承的怀里,那毫无防备的模样,让百里承轻声笑了起来。
夜越发深了,窗外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虫鸣。百里承将搂着季榆的手收紧了几分,把人更紧地抱在怀中,而后才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他久违地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一些他以为已经遗忘,却依旧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在不经意间回想起来的事情。
这个梦境太过美好,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唇角上扬的弧度。
身上有种被重物压迫的感觉,百里承的眉头动了动,睁开眼睛低头看去。顿时,某个小家伙安然的睡颜,就映入了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