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想了许久,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是最后却都一一被自己推翻。每当这种时候,季越都会可悲的发现,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了解童怜。不仅如此,自己好似也从来没认清过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从小便亦兄亦父,亦师亦友的人。“童怜……”季越开口呢喃,“你真的太讨厌了。”虽然季青和依旧不满于季越将祭祖这般重要的事交予童怜操办,可是当最开始心中的那股子气愤散去时,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现在最适合童怜所做的事情了。皇家祭祖所祈的是来年风调雨顺,除去当天的仪式之外,还需要皇室中人去护国寺长住一段时日。仪式之中所需要的物品多而杂不说,单凭要去护国寺长住一事,便有不少需要安排的。最主要的是正因为此事过分重要,童怜不可能也不敢在那里头藏什么心眼手段,反倒给了季越机会将人打发去办了一堆杂事,省得他留在京中整什么幺蛾子。今年官职变动实在太大,乃至于到了现在都还有一批官职有所空缺。现在殿试尚未开始,朝堂上还需要即将高中的进士们入朝弥补空缺。此刻若是再有个一品官员变动,不说别的,想来童怜那一派的官员也要有不少调动。他们中有的人在现在的官位上尚且没有待满一年,若是再贬官,反倒显得季越这个皇帝太过苛责官员了。将事情利弊想清楚,季青和不由长舒一口气。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禁感慨:“陛下这生辰一过确实稳重了不少。皇兄,若是你也能瞧见,应当也能安心将这偌大江山交到他手上了吧。”季越原本以为当季青和那股怒气降下去,把一切都想明白后便不会再过多纠结此时了。只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虽然这一茬是过去了,可季青和很快却又将主意打到了另一件事上,甚至乐此不疲。在无数次收到季青和让他纳妃娶妻,又无数次故意无视后,季青和终于是不打算私下与季越商讨此事了——他直接选择在朝堂之上谏言了!在传话的小太监点明一下。然后“君兰”是本来季青和给季越取的表字,取自“君子如兰,空谷幽香”读经季青和是真的想让季越早日成亲,哪怕不说繁衍子嗣,现在后宫中也只只住着些太妃太嫔,而季越这里甚至连个主位的皇后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不妥。后宫的太妃太嫔们不好管新帝的房中事,而季越上头也只有几个姐姐,更是不方便涉足这些事情,季青和自己又回来的比较晚,以至于季越现在分明已经十七,于房事上却是宛若一张白纸。可思及今日早朝时季越的态度,季青和也确实看得出季越对娶妻一事确实不怎么上心。他在心中微叹一口气,可思来想去却也不知应该寻谁开导季越,一时间只好暂时歇下这份心思。相较于季青和的清闲,童怜却是截然不同了。也许季越早就为他想好了这一份差事,只是自己为了试探季越,所以一连告了好几日假,这才让季越迫不得已在童府“请”他去上朝。而正因为他为了躲清闲装病在府中休息,所以等他真正接下这一桩事情的时候,时间便已经显得仓促了。看着童怜天未亮便已经洗漱出门,直至日暮才好不容易归家,婥月不禁又在心中记了季越一笔,每日伺候童怜洗漱时的各种念叨便更是少不了的。童怜将漱口的茶水吐了,瞧着面前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过的婥月,不禁笑着打趣:“先前是我不愿上朝的,怎么在你说来全成了季越的不是了?”“自然怪他!”婥月一直被童怜与拾六保护得很好,就连在背后说皇帝坏话也是毫不心虚,语气中甚至还有几分理所当然,“大人这般尽心竭力地保护他,可陛下却不怎么领情,前些日子若不是拾六拦着,怕是将大人革职的圣旨都下了!”“尽心竭力么?”童怜低喃道。若是长宁二三年时的他,他自然敢应下这一句“竭尽全力”,可现在的他却是不会的,至少在婥月他们面前是不会应下的。时间荏苒,就连他自己都道不尽这些年间自己有了多少次私心,现在又多少次利用了季越的心善。他轻叹出一口气,继而笑出了声:“你说的是。”去护国寺的日子将近,童怜更是丝毫不敢马虎,不过好在最终他还是在出发前两日将所有事宜全部准备妥当了。只是不知是否是积劳过多,在精神彻底松懈下来时,童怜竟是隐隐有些发热咳嗽。作为负责祭祖仪式准备的官员,他自然不可能让皇帝他们远去护国寺,而自己留在京中修养。不过好在这次发寒并不严重,童怜思虑过后便准备让姜之渔和苍布一起跟着,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想来也不会有问题。出发当日正值霜降,上京城飘了几片雪花,倒也算得上是一场吉兆。因为头还有些晕,加之前几日休息的并不算好,童怜一坐上马车便直接睡了过去,一直到近正午歇息时才勉强被苍布唤醒。他眉头紧锁,勉强撑着身子问:“几时了?”“大人,已经午时了,陛下下令暂时歇息,休整过后再行上山。”在童府待了一月有余,苍布早已更改了对童怜的称呼。睡了半路童怜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反倒因为睡得并不怎么安稳,惹得他更是头疼欲裂。他随意挥了挥手像是下一秒便会重新睡过去似的:“你与姜之渔吃去吧,我再歇息会儿。”“大人,药要在用过膳之后喝,就算您想歇息也要将药吃了不是?”苍布叹了口气,说着就打算伸手去将童怜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