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彩月并没有发现聂屏书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道:“也不要就像你们一样,沈江屿看着还是太吓人了。唯有你阿书能治得住他,我就盼着日后我那人能对我好些才好。”
所以聂屏书才意识到,其实在高彩月的心中,沈江屿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或者……不只高彩月一人这么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高彩月拉了聂屏书的手,认真地看着聂屏书:“阿书,我若是要嫁去崖州城,你可定要来崖州城找我!”
聂屏书笑笑:“怎么,还盼着我这云顾花坊开到崖州城去啊?”
“那是自然,你分明也是这么想的!”
高彩月还算是了解聂屏书:“我猜,你不止要开到崖州城去,还想去京中瞧瞧吧?到时候你家阿顾若能中个状元,便是天子门生,自是要留在京中的。你家大将军说不定也有机会再回去,难不成你要一人留在这小小林阳县啊?”
她笑着打量聂屏书:“只怕你也不是要留在林阳县的主儿啊!”
聂屏书有些失笑:“得,我如今心里头想什么,早早就被你看穿了!”
她们说笑的功夫里,高家的马车却走到了前头吵嚷之处。“怎么了?前头发生了什么?”
高彩月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了去。有丫鬟匆匆上前:“姑娘,好似是前面冯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闹起来了,咱们的马车还是绕路而行吧?”
冯二和沈家云?聂屏书皱了皱眉,高彩月也轻咳一声,看了聂屏书一眼,试探地问道:“咱们……去瞧瞧?”
丫鬟也小心地看了一眼聂屏书,聂屏书的眸底带了几分寒凉:“瞧瞧吧。”
马车停在了人群之外,高彩月也拉着聂屏书下了马车。聂屏书抬头,就看到了绿绣楼的招牌。高家小厮推开人群,让高彩月和聂屏书能够进入围观的人群之中。聂屏书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那儿哭泣的沈家云。如今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火红的火狐皮大氅,瞧着样子倒是十分富贵无极。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便是那大氅都遮掩不住她腹部的隆起。本该是最高兴的样子,她却站在绿绣楼的门口,哭成了个泪人儿。站在她对面的,便是衣衫不整一身酒气的冯二。冯二都有些站不稳了,是小厮扶着他才能勉强站住。他的手指正指着沈家云,对沈家云口不择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老子的事情?老子就是在这绿绣楼里头喝了一口酒又怎么了?若早知如此,就不该娶你进门!滚滚滚,早些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说的如此难听,只怕是和当日沈家云口中心里的“冯郎”判若两人了吧?沈家云看了看周围,只觉得脸面都被丢尽了。她不知所措,但想到婆母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拉扯冯二:“冯郎,别闹了!是婆母叫我过来喊你回家。你已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布庄的事情难道不管了吗?”
“滚开!”
谁知冯二根本就不顾沈家云还怀着身孕,竟是扬了扬手,一把将沈家云推开:“母亲让你来的?只怕是你自己要来吧?你这悍妒妇人,为何就是见不得我来这绿绣楼呢?”
若不是丫鬟在后头扶了沈家云一把,只怕沈家云就要跌倒在地。聂屏书分明看到,沈家云盯着冯二的眼中,带着委屈带着不甘也带着不可置信。她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却到底还是强忍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她站稳之后,深吸一口气:“婆母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若不想回,自己同婆母和公公解释便就是了。”
她转身之后,泪水才顺着脸颊滑落。然而就在那么一刻,沈家云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聂屏书。她狠狠地将自己的眼泪抹去,也不知是不是在同聂屏书置气。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头都不曾回一下。高彩月拉住了聂屏书的手:“哎……若日后我嫁的那人如同这冯二一般,我可怎么是好啊?”
聂屏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知道在那一日之后,林阳县越发冷了下来,今年的秋日好似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快。她后来虽也听说了冯二成婚之后,闹得不成样子的事情,但却几乎没有再见过沈家云。听闻冯家二老对沈家云也有所不满,觉得她纵着冯二胡闹,日日喝花酒。冯家的所有人都盼着,沈家云腹中是个小公子。或许沈家云的心里也是害怕,若生了是个女儿,她在冯家的日子可怎么过?聂屏书无意关心,对她而言,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锦顾要去秋闱了!秋闱不比春试三天,而是足足有五日!秋闱的地方就在崖州城府衙,整个崖州城的莘莘学子们,都要前往那里。林阳县到崖州城的路程并不算远,但聂屏书还是给沈锦顾准备了许多东西。她本以为沈锦顾一个大男人,总是会觉得而自己啰嗦,或者不想带那么多东西上路。没想到沈锦顾竟将那些东西全数手下,领了聂屏书的好意。聂屏书叫沈江屿跟着沈锦顾去,原本她也是该去的,不过闲花庄里头有人要卖花地,聂屏书这两日忙着许多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沈锦顾也说,其实他一人去崖州城就是了,否则只怕他也会越发紧张。沈锦顾离开林阳县的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秋风刮得人脸都生疼了起来。沈江屿让西风给沈锦顾找了一匹好马,他们二人的马背上都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光是衣裳,聂屏书就给沈锦顾准备了好几件。聂屏书一路送他们到了林阳县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羸弱的身影站在县门旁边。是沈家云!如今她的腹部已然隆起,她身旁的丫鬟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裹,想来是她准备给沈锦顾的。“哥哥。”
看到他们走来,沈家云走上前来。聂屏书却一眼就看到了她眼角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