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云没想到,沈锦顾会这么说。聂屏书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当日沈家云所做的一切,想让所有人彻底放下心结,是不可能的事情。沈家云低了头,讷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哥哥,我——”“你别叫我哥哥!”
其实平日里的沈锦顾不会这样,但大约也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从你闹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就没有了你这个妹妹。当日你不顾一切也要嫁给冯二的时候,不是已经定下了决心吗?”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连沈江屿和聂屏书都没有理会,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家云,又红了眼眶。阿幸只能在一旁安慰她:“云姐儿,你别哭。顾哥儿不就那脾气吗?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这回是伤了心了,才会这么说。等日后大家好好的,总能有好起来的那一日的。”
沈江屿没有说话,聂屏书也没有多说什么。沈家云如今的心里,是悔恨万分!——再看冯家这边,冯掌柜的从茶楼之中出去之后,原本已经咬牙切齿了:“这该死的沈江屿,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定远大将军不成?等我儿在朝宗站稳了脚跟,我非要他好看不成!”
他正嘀咕着,就看到前头有冯家的小厮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这里跑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家里出事了,您快些回去瞧瞧吧!”
冯掌柜被这一声“不好了”喊得头顶都要冒青烟。他脚下也走不稳了,跌跌撞撞地朝着冯家跑了过去。到了冯家门口的时候,他没瞧出来里头有什么端倪。然而走到了冯家的大门之后,他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狼藉——冯家就像是遭了贼一样,屋子里的东西几乎全部都被丢了出来,院子里散乱得不成样子。冯掌柜甚至看到,冯家的正厅大门都被人拆了一扇!“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掌柜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喀什嗡嗡作响了。“老爷啊!”
冯夫人也是一下子扑到了冯掌柜的跟前儿来:“那天杀的西风啊!带着一群人冲进了咱们家,说是要找人!将咱们家翻了个底朝天,连后院的地窖他们都没放过啊!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冯掌柜额角的青筋暴起,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起来:“西风?你说是沈江屿下头的那个侍卫?!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啊?”
冯夫人哭得越发撕心裂肺:“他们什么都没有拿走,只说是来找人。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哪儿来得及报官啊?门口还守着几个带刀的凶神恶煞的,他们都是兵油子了,我能怎么办啊?”
冯掌柜得忽而想起什么,一把抓住了冯氏:“那个沈锦顾呢?他被带走了吗?”
冯夫人拉着冯掌柜,便朝着后院柴房走。她一边走,一边咒骂:“他们沈家的,没有一个是好惹的!那个沈锦顾差点儿就把我们家的柴房拆了,好不容易修好,老爷你自己看吧!”
冯家的后院里,同样是一片狼藉。但柴房的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冯家的柴房并不大,但和旁边的屋子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柴房本还算是个牢固的房间,可此刻,那已经不能用“房间”来形容,倒不如说是只剩下了墙壁的废墟。连房顶都被西风他们给拆了,更不要说是这柴房里头旁的地方了。“天杀的沈家啊!”
这样的场景,让冯掌柜的哀嚎一声,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你们带走了沈锦顾,也要还我儿子啊!”
——“哈哈哈!”
此时此刻,在云顾花坊的聂屏书听到西风形容他们是怎么将冯家的柴房连房顶都拆掉了的时候,笑得是前仰后合:“不行了。西风你真的快把我笑死了。你们找人就找人,怎么能拆人家房子呢?而且还拆得那么快,你以前是干拆迁队的吧?”
西风挠头不解:“拆迁队?隶属哪一行?怎么没听说过?”
聂屏书:……糟了,又说漏嘴了啊!她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事儿给绕过去了,沈锦顾也已经洗好了从楼上正走下来:“嫂嫂,我这回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回来!”
他本是笑着和聂屏书说话的,却在看到坐在聂屏书身旁的沈家云的时候,就冷了眸子。沈家云紧张又无措,沈锦顾却没说什么,只是将她视若无物,然后坐在了沈江屿的旁边,将一方手帕放在了聂屏书的跟前儿:“嫂嫂,你瞧瞧这是什么?”
聂屏书凑过去瞪大了眼睛,将那帕子拿在手里的时候,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是……塑料?不对,不是塑料,这是一种布料!”
“塑料是什么?”
沈锦顾不解,但似乎也习惯了聂屏书总是会说奇奇怪怪的话。他这才解释道:“这是我在崖州城考试的时候,看到一个考官大人拿的东西。问了他才知道,是他夫人娘家之物。这是一种名叫‘月灵纱’的布料,是她夫人家乡的特产。”
他说着,还将那帕子拿了过去,然后稍稍用力,帕子的一角就被撕开了一部分:“这个月灵纱呢,并不算是出名,因为实在是太脆弱了。说是他夫人的家乡人,喜欢用他们那边特有的月灵丝做这种帕子。但因为太脆弱了,故而这种布料卖不出,他们的这手艺也渐少有人会了。”
聂屏书细细地将月灵纱在手里头摩挲着,发觉这个月灵纱看上去通透又薄,而且还有些延展性,和塑料的手感真的很像!虽然肯定比不上塑料的韧性,而且比塑料透气,但是如果用这纱来做大棚的话,完全是可以试试看的!聂屏书的眼神都仿佛发光一般地看向了沈锦顾:“你可打听了?那位考官的夫人是哪里人?”
沈锦顾笑着点头:“是闵州人士。”
闵州?那不就是西风和东风的家乡?聂屏书不由地看向了沈江屿。沈江屿也猜到聂屏书想做什么:“想去一趟闵州找月灵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