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老师在,还能问问他吧。
这时有人从后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甘小栗想起刚刚似乎是见过张靖苏,以为是他追上来了,一边回头一边喊了声“张老师”,话音未落,发现来人是个陌生人。
这位陌生人微微喘着,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亮蓝色的簇新长衫,戴着一顶小礼帽,提着一个小皮箱,模样端正、面如傅粉,左眼下方一颗比米粒还小的朱砂痣。
“小兄弟,你看这是你掉的东西不是?”说话很客气,声音也很和善。
甘小栗看一眼对方手上举着一封信,正是自己看过的那封,肯定是刚才忙中出错揣回口袋的时候给揣岔了,他连忙点头双手接过来。
“看你跑得那么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了追上你可累死我啦。”说着陌生人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扇了扇。
“多谢你。”甘小栗一开口,腔调就暴露了自己是外地人的事。
“哎呀,原来小兄弟你不是泉州人。”陌生人吃了一惊,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扇了扇。“听口音,北边过来的?”
“宁波来的。”
“咦,那挺远的,这兵荒蛮乱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虽说来泉州的路上还算顺利,可论及甘小栗为何要从宁波来泉州,确实也是走投无路,还差点两次搭进命去。这陌生人看似随口的关怀,让甘小栗非常受用,加上先前感情上三番五次的酝酿,终于招架不住,嗓子一沙、眼睛一热。他把信仔细放回衣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那人伸手拂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甘小栗嘿嘿地笑着,掩饰过去。
“看你也就十四五的样子,跟着家里人从宁波过来投亲吗?”那人见他细手细脚,长相稚嫩,又问。
“来……来找人。”
“找人?”只见那颗生在左眼下方的朱砂痣抬了抬,随即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着说,“我叫范扬,在这边一家制糖公司上班。泉州城我还算熟,找人可以问问我。”
范扬这样热情,甘小栗也不太好拒绝,于是他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他阿爸的名字:“甘榕生。”
话才出口,范扬的眼睛又眯了一下,好像他在脑中快要锁定住什么,最后又放弃了。“唔……我好像没听过这一位……还有他的其他情况吗,比如住在什么地方?”
“没有了。”甘小栗撇嘴,左脸颊上的小梨涡一闪而过。
“只知道名字的话,你打算怎么找呢?”
“我……”甘小栗不想多说,“我慢慢找呗。”
“慢慢找?你盘缠够吗?”范扬放下一直提在手里的小皮箱。
甘小栗以为他要拿钱给自己,忙摆摆手,结果这个举动被范扬误会了,以为是在说“盘缠不够”。
“遇到小兄弟你也是我的缘分,你看,这好巧不巧,我正在给我们老板招工人,既然你打算留在泉州,不如先来我们那儿,一边做事一边慢慢地找人。不然你这年纪轻轻的,流落街头只怕也过不下去,要是被歹人骗了走上歪路就更糟糕了。”说着范扬从皮箱中掏出一张传单,递到甘小栗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