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三有些好奇,似乎没在大槐树对面的凡家祖坟上看到那位神童秀才的墓碑。
父亲这才沉痛地说:“那位太爷经常帮人打官司,得罪了不少人。一次,从光州回凡岗路上,走到九板桥附近,被人买通土匪杀害了。”
因为死于凶杀,按祖上规矩,秀才没能进老坟地,就近葬在九板桥附近了。
这个神童祖上的遭遇,令凡三不胜唏嘘。得知他一个人孤单地葬在河西,那一支男丁丧亡殆尽,坟墓已多年无人问津,也不知现在保存的怎样。
思前想后,凡三很受触动,
当即提出,明天开车过去给这位老太爷扫墓上坟。他担心找不到地方,就买了香蜡纸炮,开车带着父亲一起前往。
车到九板桥东头,前面被河流隔断,过不去了,父子两人下车步行。
河流不大,但两岸陡峻,河床很深。
父亲告诉凡三,以往河两岸树木很多,杂草旺盛,白天遮天蔽日,夜晚更有些阴森。人走到下面,外面根本看不到,旧社会这一带常有土匪出没。
架在河上的九块石板,三个一排,下面是巨石垒砌的桥墩,因此,当地老百姓都将这座桥叫九板桥。
但官方将其称作官桥。这里,曾是光州前往雩娄的交通要道。
桥西头,有一座残破的土地庙。
土地庙前,是一块石碑,上面铭刻着地方士绅当年集资重修官桥的事迹,开头两句便是:“凡事有创必有继,创有始而继无终,继视创,事尤亟。”
这段话,言简意赅。
“这块碑的碑文,据说就是你那个秀才太爷写的。写完不久,他就出事了。”
凡三琢磨,那位秀才祖上,一定是位洞察世事,人情练达之人,不然,不会写出这么凝练的开卷语。
这位太爷的坟墓,孤零零地躺在一处荒坡上,周围已被当地人开荒种田。
好在农民们还遵守不打扰逝者的规矩,在坟周边留了大约1米多宽的草皮没有开垦,算是保护了坟墓的一方水土。
凡文车还是30岁前来过这里,重来上坟,不由感慨万千,老泪纵横。
祭拜完毕,凡文车又带着凡三来到附近村子,给人家敬烟,拜托当地村民帮助照看坟地。
他们找到在那一带开垦荒地的农户,商量那附近约莫半亩的地块可不可以不再耕种,凡家可以每年给予适当补偿。
对方提出每年给1000元,凡文车沉吟一下后答应,但请他代为监管,不要让别人去耕种。
这样,每年正月十五或清明来上坟时,凡家会准时把停耕补偿带给他。
至于今年当场交付,看到凡三麻利地掏出10张大红票子,这家人爽快地答应了。
凡家父子着装整齐,特别是凡三干练利落,一看就是在外面打拼的成功人士。
村里人不由低声议论:“之前,有人想在那座坟地乱葬,被村里几位老人挡住了。他们说,那块地是老凡家祖上买下来的坟地,人家不来上坟,不一定就是绝了后,现在果然来人了。听说,凡岗那一支现在发了,全都搬进城里了。”
凡文车父子又给当地乡邻散了一遍烟后,才在村民的瞩目中慢慢远去。
来到坟地旁东侧一处高地上,早春阳光普照在有些萧索的田野。那条由有东南逶迤而来,伸向遥远西北的乡间大路,看上去就像一条飘带。
这里曾是光州通往雩娄的交通要道,更是淮西通向东吴的驿道之一,当时,也是人马络绎于路,沿途不绝。
可惜,时移世易,交通干道南移,这里逐渐沦为乡间土路,野草丛生,建国前更是土匪出没的法外之地。
想起来,还真是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挥别秀才祖上的孤坟,凡三心中情不自禁地涌出韩愈的那首诗:“白水龙飞已几春,偶逢遗迹问耕人。丘坟发掘当官路,何处南阳有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