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娘亲虽然沉默。但面色显然好了不少。只是看我的眼神里,时不时的露出悲悯和怜惜的来。所以如今我即便又做出这等举措来,她也不忍心责备什么。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说些什么来宽慰我,但又担心会令我更加难过。这样的欲言又止在她的脸上形成了看我时的尴尬与难堪。
我只好对一切都视而不见。我不想让娘亲再为我忧心,但我也没有办法强颜欢笑,我怕我掩藏不住真实的情绪,适得其反。
到达北境的前一天,爹爹跟我说起,北境王族不会理会我们,我们只需不招惹,不得罪王族,安稳度日就好。只是南里一族,当年的恩恩怨怨,不知道他们是否放下。总之,万事小心为上。
爹爹说,月儿,今后你可能不得不受一些委屈,是爹爹无用。
我说,爹爹,月儿不怕委屈,只怕生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好不过,月儿只求爹爹娘亲康健长寿,我们一家人就会有团聚的一天。
到达北境的那一天,刚进城门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我心下疑惑,掀开帘子,看见爹爹骑在马上,正在和一男子说着话。我正看着呢,那男子目光突然越过人群,定在我脸上。我一慌,连忙放下了车帘。
一会马蹄响在车外,我听见一个声音不急不缓的说:“在下南里轩,奉家父之命,特来迎接。家父已经备好了住处,请夫人小姐随我前去。”
娘亲掀了车帘,道了声,多谢。
马车继续前行,我却在想:南里轩,南里家的人。特来迎接……如此热络,是真的顾念旧情,还是别有目的?
到了住处,掀开帘子,一只手伸过来,我顺势把手搭上去借力下了马车,这才觉出不对劲来。这样白皙好看的一双手,绝不是仆从该有的。我抬眼一看,发现竟然就是刚刚自称为南里轩的那个男子。我脸色不自觉的一红,心下恼怒,大庭广众,这男子竟如此的不知礼数。可是他的脸上,竟半丝不自在也无,倒显得是我斤斤计较了。
他对着我微微一颔首,转眼又把娘亲扶下了马车。
南里轩长相倒是斯文儒雅,隐隐给我有几分二哥的感觉。但他们明显不一样。
二哥是饱读诗书,由书香墨海陶冶出来的风流随性,潇洒雅致。
而南里轩……他的不卑不亢,举止有度里,却仿佛对一切都漠然冷淡。他的傲骨不是来源于诗书,像是来源于,无力反抗的压抑之中,又不甘屈服。
他……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人。
我站在一侧,故作不经意看着他平淡从容的指挥着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收拾我们的新居,偶尔和爹爹低声交谈几句,把一切都细致妥帖的安排好。
但除了最初的那句话,他甚至都没再和我说过只言片语。眼光也几乎没有在扫过我一眼。
他细心,稳妥,无微不至,却全无热情。
我看得出他的冷淡。
却无可指责。
我习惯了别人的热络,殷勤,众星捧月。可是现在,我离开原先的生活,接触的第一个人,就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性薄凉。
依我以往的性子,必定会在心里对他存了怨气,非得找个场合发泄了不可。我自认大多数时候我都有一个名门淑女该有的风范和气度,但对我上了心的东西,我却没办法轻易地说,我不在乎,我原谅,我没关系,势必要求个我满意的结果来。
可是今日我明白,别人给我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要笑着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