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日渐转凉,我的手伤好了,却再也没等到长沐来。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明明想着下次他来的时候,一定说些好话哄他开心。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也总是希望看见他开心的。
可谁知道,这个下一次见面,竟隔了一月有余,就算上次我病着,都没有这么久不见他。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要生了这么大的气,他怎么会舍得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他是不是结识了新的美貌女子,于是淡忘了我。
他是不是醒悟过来原来我也没什么好的,对我失了兴致。
他是不是觉得这一场深情的游戏玩腻了,应该到此为止。
他是不是……
我想了许多许多种原因,种种都叫我难过。可是后来我却宁愿是其中一种或是全部都好,只要他平安,只要他不曾和我一样遭受命运的苦难。
我只是想要他开心,原本我只要随便说些什么都能叫他开心起来。
可是此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情话还是亲吻,他都不会再有温柔的笑意了。
那一夜的兵荒马乱我记忆犹新。官兵包围了曲婵楼,云碧吩咐不许反抗,任由他们搜查。我站在惊鸿阁外,夜风微凉,不祥的预感令我害怕得浑身发抖。
捕头站在我面前,直直的等着我,一脸吃惊又着迷的神情。我厌恶地垂了眸,低声问道:“不知大人漏夜前来,有何贵干?”
他似从梦中惊醒,清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听说姑娘是郑长沐包下来的,我想问一下姑娘,可否知道他的去处。”
我听见他说“包下来”三个字的时候,恨不得一拳挥到他脸上,好叫他再不敢拿那种不怀好意眼光看我,好叫他再说不出来那样辱人的话。
然而我只是握紧了拳,微曲了膝,恭顺答道:“回大人,小女子已有月余未曾见过郑公子,实在并不知他的踪迹。我的侍女及这曲婵楼里所有人都可为我作证,还请大人明鉴。”
我极力表现的像一个薄情寡性的青楼女子,拼命想撇清关系。那捕头笑着靠近前来,对我说道:“姑娘放心,只是例行的搜查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为难姑娘的。”
我勉强挤出了笑意来:“多谢大人关怀,小女子感激不尽。”说完,我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
官兵搜查了惊鸿阁,并没有发现甚可疑之处,由云碧和素袖陪着笑脸送出了门。
我进了屋子,看见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我上了楼,看见我的衣橱,我的妆台,乃至于床榻,无一处是干净整洁的。
清蕖边整理边骂道:“这哪里是官兵,简直是强盗!姑娘妆台里,值钱的几件首饰全不见了,原本放着的银票和碎银子也不见了,还有姑娘最喜欢的那根碧玉木兰簪子……”
我怔怔的站在衣橱前。衣橱的半边门已经损坏了,我的衣裙还好,只是长沐的,已经没有几件完整的了。
没寻到人,就拿衣服出气么?这是什么道理!
我抱着一团碎布,无法抑制了,痛哭失声。
若是他还在,哪能叫人这么欺负我。若是他在,怎么舍得我这样哭。
可是长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里?
我第一次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原来无论在哪里,无论我是谁,都在指望别人的保护,我从来就不能为别人做些什么。除了哭,除了着急,我竟然什么办法都没有。
湄染刚刚抱着我,陪着我一起哭。连她也比我勇敢,哭了一小会儿就抹了眼泪出了门去。她说:“姑娘,你等着我,我这就上街上去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我收了眼泪,一件一件整理手中破烂的长袍。这几件淡青色的,是他素日爱穿的。那一件素白的,他说配我那件绣了梨花的裙子刚好。还有那一件墨锦的,是我病中,他千里迢迢赶回来时穿着的。
我心里可惜,难受,愤怒,心痛,百感交集。我这才发现,原来和长沐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楚,连他穿的哪一件衣服都没有忘怀过。
我远比自己想象的对他上心。
不多时湄染跑了回来,哭了许久,哽咽难言。加之跑了远路,差一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我本该生疑,为何湄染会这样伤心。
可我挂念着长沐的安危,哪里还想得到这些。
湄染歇了许久,情绪才缓和过来。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抽噎着说:“我刚刚在街上,听见人说,官兵已经包围了郑府,说是郑家老爷夫人一应亲眷都已被抓入大牢待审,只有郑公子拼死逃了出去。听闻他受了极重的伤,官兵们正全城戒严抓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