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才七嘴八舌地说:&ldo;算了,老吴,这个人不动了。&rdo;&ldo;别动了。&rdo;&ldo;放一放吧,放一放好一些。&rdo;
吴运韬说:&ldo;行,听老徐的:不用。&rdo;
领导班子会议讨论的内容很快就传到员工中去了。
还没有到吃中午饭的时间,李天佐就像美国中央情报局掌握某个中美洲国家政府的人事变动情况一样,知道了上谁下谁以及哪一个人在会上说了什么话等详细情况。他知道自己被排斥了,而且他知道排斥他的不是别人,是徐罘;他知道吴运韬是为他说了话的,但没起作用,最后是徐罘拍的板。
中午,也就是金超和师林平在梦天酒家说吴运韬是他们的父亲的时候,李天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没有去吃饭。他要好好想一下这件事情。这个人要是好好想一件事情,就意味着要有新的事情出来。
随着对自己处境的真实了解,李天佐短暂的向善愿望归于完结,代之以对整个世界深深的仇恨。但是,这种仇恨并没有使他变得激动不安,他反而变得沉静了。就像一个深深陷到泥潭中的人一样,他不能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他现在必须让自己沉静下来,细致地想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必须是决定性的,任何一点疏忽和差错都会导致失败。
一个星期以后,他完成了对这个办法的最初设计。
新上任的金超和师林平还没找到新角色的心理感觉,在人面前不是流露过度的优越感,就是气度不够,好像是欠了别人什么。但是在李天佐面前,他们总是下意识地表现为后者,觉得在哪些方面欠了他,虽然静下来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种想法没有任何道理。
没有办法,他们就是怯着李天佐。
案子销声匿迹了(1)
夏季即将过去,空气越来越清朗,但是,北京还是极为炎热,尤其中午的时候,就像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一句台词说的那样:&ldo;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rdo;。街上的行人都显得少了,卖雪糕的妇女躲在&ldo;和路雪&rdo;赠送的遮阳伞下面,疲惫地叫卖着;一对情侣坐在树荫下面,幻想着他们的未来;马路上的汽车行驶在软化了的路面上,发出像是从水面上压过的声音。已经连续二十天无雨,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之内北京仍然无雨。
褚立炀带着新同事赵刚向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疾行,两个人的脑门子上都亮光光的,衬衫也汗湿了。褚立炀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赵刚仍然大步流星,好像他要去的是早就想去的地方。褚立炀只好提醒赵刚说:&ldo;慢点儿,慢点儿。&rdo;
赵刚放慢脚步,看了褚立炀一眼,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远处。为了让赵刚走慢一些,褚立炀就和他聊天。
&ldo;小赵啊!你为什么就选择了咱们这个单位呢?&rdo;
赵刚说:&ldo;我也不知道。&rdo;
&ldo;那是怎么回事?&rdo;
&ldo;分配来的呗!&rdo;
&ldo;那……你觉得咱们的工作怎么样?&rdo;
&ldo;什么怎么样?&rdo;
&ldo;你觉得……有意思还是没意思?&rdo;
&ldo;不知道。&rdo;
褚立炀就看赵刚,脸色很不好看。
&ldo;不过,我想还是挺有意思的吧。你已经干二十年了,直到现在还在干,那一定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不知道。&rdo;
&ldo;你马上就知道了。&rdo;
&ldo;我心里有点儿怯火……不怕你笑话,老褚,我真的有点儿怕……&rdo;
&ldo;你甭怕,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大的官,他是怕我们的。&rdo;褚立炀说。
赵刚就问:&ldo;他为什么怕我们?&rdo;
&ldo;黑暗害怕阳光。&rdo;褚立炀用诗人的语气说出了哲学家的话,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看了赵刚一眼。赵刚不知道褚立炀说了一句什么,目光有些茫然。&ldo;我是说,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rdo;褚立炀进一步解释。这又像是一句军事术语,而且好像是游击战争时候的术语,赵刚又有些茫然。&ldo;实际上就是,&rdo;褚立炀不得不进一步解释,&ldo;只要丫有罪,丫必定怕我们。&rdo;
&ldo;谁?&rdo;
&ldo;徐罘呀。&rdo;
&ldo;哦,&rdo;赵刚这下明白了,&ldo;我知道了。&rdo;
&ldo;所以你甭怕,一会儿你看他怕不怕我们。&rdo;
&ldo;我不怕,反正有你呢!&rdo;
&ldo;没我也甭怕。&rdo;
说是这样说,走进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大门的时候,赵刚心里仍有点儿那个。
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人都和褚立炀熟识了,真正是不打不成交,纷纷挤到楼道里和他打着招呼,问干吗来了。褚立炀像当年领导同志视察地震灾区一样,用凝重的表情看着大家,向大家招手,拿腔拿调地说:&ldo;我来看看大家!你们都过得好吗?我想同志们哪!&rdo;
大家&ldo;哄&rdo;的一下笑了,七嘴八舌和他逗:
&ldo;您老人家最好别想我们,谢谢您了。&rdo;
&ldo;老褚你能不能少来我们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几趟?你这一来我们就减员可受不了。&rdo;
&ldo;老褚,咱这楼对面有一棵歪脖树,我这儿正好有根绳子,麻烦您过去看一下那儿行不行?行的话咱就一了百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