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葭开门看了一下,又把门关上了。非常体谅老伴的徐罘想向刘葭解释,见到刘葭,除了流露一脸无奈之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虎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已经顾不上提看电视的事。刘葭烦燥地说:&ldo;去吧去吧!&rdo;
徐罘又回到客厅。
李天佐怀着极大的兴趣指着荧屏说:&ldo;快来吧,又开始了。&rdo;
徐罘坐了五分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抖动着声音问李天佐:&ldo;老李,你到我这儿来,不会只是为了看这个电视连续剧吧?&rdo;
李天佐含笑放下茶杯,悠悠地说:&ldo;我就是要看这个电视连续剧。&rdo;
徐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ldo;怎么了?&rdo;李天佐看着脸色通红的徐罘。&ldo;你怎么了?&rdo;
&ldo;没怎么。&rdo;
&ldo;不要这样嘛!当领导的,胸怀宽广一些嘛!看看电视剧不伤害你什么嘛!&rdo;三个&ldo;嘛&rdo;字,每一个字都拖了长长的、无耻而下流的尾音。
徐罘回过头看李天佐充满快感的面孔,知道了他到这里来的真实意图。
&ldo;你要是来找我的麻烦,&rdo;徐罘正色说,&ldo;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打错了算盘。你是讨不到便宜的……&rdo;
李天佐看见徐罘的手在剧烈抖动。
&ldo;你看你看,老徐,你想哪儿去了?哎,咱们有话呆会儿再说行不行?你让我看完这一集行不行?&rdo;
徐罘拼命压抑住自己,等着。这一集也演完了。李天佐站起来,伸了长长的一个懒腰,说:&ldo;唉,人老啦!我现在一喝水就想撒尿。&rdo;徐罘以为他要到卫生间去,不理他。没想到这个流氓当下哗哗哗地在客厅里撒起尿来。
徐罘像被蛇咬了一口,跳到一边,发出非人的嚎叫:&ldo;你这是要干什么?!&rdo;
李天佐笑着,抖动着那个东西在客厅里转圈儿,把尿撒在茶几上、沙发上、书架上。
男人的尿法(3)
刘葭冲到客厅,拿起电话要报警。李天佐已经尿完,一边扣纽扣一边不紧不慢地说:&ldo;你要是想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这件事,你就打电话,报警也行,打给任何人都行。你要是不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过去就过去。&rdo;
徐罘把话筒从老伴手里夺了下来。刘葭指着李天佐,把所有的仇恨都凝在了吼出的两个字上:&ldo;流氓!&rdo;
李天佐说:&ldo;我就是流氓,我从一九六六年起就是流氓,几十年的老流氓了。老徐,这是男人间的事,你让她回屋去。&rdo;
徐罘看了看可怜的老伴,不敢说出这句话。刘葭&ldo;哇&rdo;的一声哭了,捂住脸回卧室去了。
&ldo;咱们长话短说,徐罘,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实际上就一句话:别把人逼急了。&rdo;
徐罘辩解说:&ldo;没有人逼你。有人逼你了吗?&rdo;
李天佐冷笑了一下。
&ldo;去你妈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玩艺儿吗?!如果你手里没有权力,你就什么也不是,你连我指甲盖底下那点儿泥都不如,连我吐出的一口痰都不如!你还整天想批判这个批判那个,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吗?你以为你有审判别人的资格吗?你没有,你他妈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该审判的首先是你们这样的人。你等着吧!会有这一天的。你要是命不长,等不到这一天,你的儿子、孙子也会等到这一天!&rdo;
李天佐把门打开,砰的一下撞上,四周的墙皮簌簌地掉下来。
徐罘木然而立,世界静止了,什么声音都没有,连老伴刘葭和孙子徐虎的哭声他都没有听到。
撒尿事件在东方文化出版中心成为给人带来很大乐趣的传言,虽然相当多的人谴责李天佐的流氓行为,但是也有人因为看到了领导的笑话兴高采烈。在这些兴高采烈的人当中,还有吴运韬。他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兴高采烈,他只是在妻子马铃那里兴高采烈,他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像孩子一样可爱,他在客厅里模仿李天佐撒尿的动作,看上去简直活脱脱是个李天佐。
信佛的马铃却乐不起来,忧虑地说:&ldo;天光光!这样一个人,你可要操心一些,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情么!&rdo;
吴运韬回到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悠悠地吐着,说:&ldo;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rdo;
马铃不知道他说的是徐罘还是李天佐,怔怔地看着他。他诡秘地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他又想起李天佐在徐罘客厅里撒尿的情形,又笑了。
这次,马铃也笑了起来。
徐罘到夏乃尊家里,对鹤发童颜的夏乃尊说:&ldo;你对不住我,你没有把那个地方的险恶全告诉我。现在我知道了,那里是狼窝。&rdo;
夏乃尊把练功用的龙泉宝剑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然后掉转过身子,对徐罘说:&ldo;我送你一句话:山林是胜地,一营恋便成市朝;书画是雅人,一贪痴便成商贾。心无染着,欲界是仙都;心有挂牵,乐境成苦海。你以为如何?&rdo;
徐罘长叹一声,笑道:&ldo;你现在是得道成仙了。&rdo;
&ldo;可是,十年前你就把马寅初的条幅挂到了墙上‐‐‐那条幅怎么说的来着?&rdo;
徐罘苦笑一下,念道:&ldo;去留无意望窗外云卷云舒,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