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发还没干呢。”江际白包着头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我帮你吹。”阿普拿出电风吹,站在她身后帮她慢慢的吹着。温暖的风轻轻吹拂在她的肌肤上,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爱抚着,玻璃上重叠的人影不是很清晰,在水汽的氤氲下,有些模模糊糊的。她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有点梦幻,像是一场瑰丽又荒诞的梦。阿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吹着头发,吹的时候也很老实,一心一意的吹着她每一根发丝,像是她身上的一切都值得他去爱一样。吹干的头发,蓬蓬松松的,又软又绵。阿普牵着江际白到床边,让她趴在被子上。她的浴巾被解下,全身毫无遮挡的显露在男人面前。奶白色的皮肤,优美的曲线,胖瘦合宜的身材,她像一件小小的玉器,小而美,温又润。宽厚又温热的大手慢慢擦入她乌黑又温热的头发里,按着风池穴,轻轻用力。然后是脖颈,大椎穴,整个后背,腰臀,双腿。阿普按的很细致,力道温和又有韧劲,江际白被他按的几乎快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宝贝,一路以来,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江际白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像泛滥的河水,晕湿了枕面。这么多年以来,她真的辛苦,可是很少人对她说,辛苦了,你做的很好。阿普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的普通话带着一些特殊的腔调,一点都不怪异,反而听起来还带着赤子的真诚。“都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不然我就能保护你,让你少吃点苦,多享点福了。我要求求老天,让我下一辈子从小就和你在一起,青梅竹马长大,长大就结婚,这样我们一生一世都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江际白的眼泪都藏不住了,一丝深色的印记从枕头面上慢慢延伸到两边。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真的是,那么那么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收获简单的幸福。而阿普跨过了千山万水,走进了她的生命里。阿普按摩完,枕头也没法睡了。他将女人搂起来,带着单纯的温情,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江际白细软的手臂,圈住他精壮的腰身,将小脸贴在他心脏上。有力的心跳震动在她耳膜上,这种踏踏实实的幸福,让她漂泊已久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湾。这个夜晚,他们没有做任何事,只是以最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睡了一整晚。盖了下来,江际白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江际白回忆起童年的记忆,以前每次申请贫困生,或者每年贫困户资格复审时,都要跑好几个地方,盖一堆的材料,有时候,为了让对方盖下一个公章,她跟着母亲都快给人跪下了。真的难。这次倒是真切感受到了这几年基层干部的工作作风好了很多。拿到了证明,三个人开车前往洛镇。司机靠边停了车,三个人下了车,慢慢的沿着街道走。洛镇很小,最繁华的就是早上的菜市场。后来发展出来了四条街,却还是不大。江际白一边走,一边慢慢的找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痕迹。阿普抱着糯糯跟在江际白后面,走出有人气的大街,进了偏僻的小道,越走越偏,越走越荒凉。柏油马路后面是水泥路,走到最后,水泥路也没了,变成石板路。石板路中间,有一颗好大的榕树。独木成林,遮天蔽日。这棵树居然还在。江际白站在树下抬头往上看,树干粗壮,瘢痕密布。它的枝条落到地上,又升根发芽,生生不息,永无止境。阿普也抬头往上看,又左右看了看。这条街十分荒凉,大部分关门闭户,只有几家开着门。房是土房,门是木门。这条街唯一的一点人气儿来自那边街头一间破落的杂货铺,一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老太在里面颤颤巍巍的打着小牌,整个地方都弥漫着一种衰败破旧和死亡的味道。江际白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面长大的?一对婴儿手镯在阿普思索片刻,江际白已经迈步朝榕树左边的那条巷子慢慢走了进去。荒凉破败的小巷,青石板路上,一身亭亭玉立的女人。她一步步的向前走,慢慢的,又坚定的。呵,这漫长而又曲折的前半生,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这个地方。而现在,回首已经是物是人非。离开的时候尚有母亲的陪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孑然一身。她就是从这里,一步步的走出来。“阿普,糯糯。是这里,我们的家。”她站在一扇木门前,扭头对身后的男人微笑,神色平静。阿普走到她旁边站定,自然的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护在自己身侧。面前的房子无人维护,年久失修。斑驳的木门已经摇摇欲坠,似乎一推就会倒下。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院子里疯长的杂草。阿普伸手摸了摸已经锈掉的锁头,轻轻一扭,已经开了。江际白抬头看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嘎吱——声音仿佛穿透了岁月,多年之后她又一次迈进了这个砖木小院。不过两间的屋子,一大一小,一眼就能全收眼底。江际白站在院子中间,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所有在这里发生的往事,此时,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儿时,她在院子里叠石头许愿,上学了,就在那个右边的小屋里埋头苦读,还有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床板摇晃的声音混杂着男女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呻吟声。那些年的穷苦潦倒,那些年的纷纷扰扰。再到后来的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就像一架马车失了控,向那山崖去撞,本来必死无疑,结果发现山崖下面是一条康庄大道。江际白在院里站了良久,糯糯拉着阿普好奇的四处走走看了看。她捡起院子随处可见的小石头,在手中转了两下,而后蹲着,开始摆弄那几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