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商辞略微停顿,他看着逐渐呆滞的魏楚环,动身下了马车,一步步来到她的面前。
商辞身高修长,昔日卑微势弱的男人,如今负手而立在魏楚环跟前,竟携来一股冷冽迫人的气势,让她险些向后退却。
走的近了,商辞的声线更低沉沉,也更冰冷:“若我是你,只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规行矩步,爱惜羽翼,不让自己出半点错漏、不让人抓到自己乃至于桓王府的短处。“
“可你呢,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心比天高,张扬跋扈,却连谁在保护你都看不明白。魏楚环,你真的,愚不可及。”
魏楚环终是没有撑住,向后踉跄两步,眼神一空,彻底失了底气。
即便商辞没有指名道姓,她也清楚他说的是谁。
李岁安。
他说,李岁安一直在保护她?
魏楚环哑声问:“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你既对我有防备,也未必会死在我手上,但若我动了手,你不是正好将消息传回长安,让我桓王府身陷舆论?”
“为何?”商辞笑了笑,眼底藏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苦涩,开口却尖酸:“自然不是因为我与县主有什么情谊。只不过是我知道,若真让你肆意胡来,到头来,奔波费神的,只有安娘罢了。”
“魏楚环,若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尊敬爱护你的父亲,还请你将你那膨胀的抱负收一收,至少现在,你不适合去做任何事,只适合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啊,对了。”商辞话锋一转:“你今次来,应当是为了你的夫君,武隆侯世子吧。”
魏楚环还未将商辞前一刻的告诫咽下,又被他这番话说的浑身一僵,自她眼中透出的紧张,极大程度上的取悦了商辞。
商辞沉沉的笑起来,大发慈悲道:“看来是了,那我这里有一则趣闻,或许能和县主说一说。”
魏楚环有些窒息。
眼前的男人,的确已不是当初那个轻易被激怒,满身廉价傲气的穷酸书生。
商辞:“谁都知道,此次税银失窃,武隆侯世子的嫌疑最大。就在今日,下官偶然得知,原来世子爷与县主成婚之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手头一度紧张。”
“从前,世子爷一掷千金,宴请宾客都是常事,成婚之后,别说是出钱宴客,他连应酬都少之又少,甚至在朝中颁布了抽贯各道留州钱,以提京官俸禄的政令后,高兴了许久。这些,可都是有目共睹。”
魏楚环脸色煞白,恶狠狠瞪向商辞:“放你的狗屁!阿羿是武隆侯府世子,岂会在意那些小钱!你想用这种无稽之谈给他定罪,未免太荒谬了!”
“是啊,下官也很好奇,堂堂武隆侯府世子,怎么会连应酬请客的钱都没有。仅凭这点说法,的确不能直接给世子爷定罪,可它在这个时候被抖出来,当真是一份微妙的佐证啊。毕竟,许多人犯错,都是一时糊涂头脑发热,谁知世子爷是不是太久没见过银钱,忽然过手那么多钱,没忍住呢?”
魏楚环气急,扬手就要扇他,商辞眼神一厉,伸手一抓,直接搡开。
魏楚环趔趄几步,被护卫扶住,可她的理智竟像是被震乱,眼泪疯涌,怒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若阿羿有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商辞漠然的看着这个发疯的女人,摇了摇头。
“原来,县主也会因失去心爱的人这般癫狂痛苦。可怎么办呢,县主此刻的心情,恐怕不及下官十之一二。”
魏楚环流着泪,已显弱势之态:“你到底想怎么样……”
商辞静静看了她一眼:“既然县主诚心诚意的问了,我不妨给县主两个选择。”
魏楚环眼神微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她上前两步:“什么选择。”
商辞眼中浮起戏谑的笑意,“好说,第一个选择,是县主郑重的为当初的所作所为向下官道歉,下跪磕头,下官可以考虑,在此事上秉公处理。”
此话一出,魏楚环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放肆!”王府护卫对着商辞就要拔刀。
魏楚环:“退下!”
饶是她此刻恨不得将商辞碎尸万段,仍是忍了下来:“第二个选择呢?”
商辞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朝她迈了一步,说出第二个选择:“依照下官猜测,县主话说得再狠,到头来,还是要求能帮你的人。那不如县主此刻便回去,让能帮你的人来与下官谈,如何?”
魏楚环盯着商辞,眼神忽然一变,在极尽的愤怒之中,竟像是窥伺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放声大笑,这笑甚至让商辞生出了几分恼火。
“县主笑什么?”
魏楚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商辞,你道貌岸然的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怀着这点卑劣龌龊的心思啊?你不过是想吓唬我,吓得我什么都不敢做,然后去求姐姐是不是?你知道姐姐不会见你,所以你让我替你去找她?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