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复的慌乱很快便无影无踪,神色镇定了下来:“苏沉,你让开。高明镜叛变,帮助废帝逃跑,理应就地正法。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苏沉当然知道幽卫应当做什么,也知道何谓奉命行事,只不过……当他看向那潜邸一同长大的吴长复,一时竟觉得陌生。
苏沉瞧了眼正殿的方向,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平移回视线,正视吴长复的眼睛:“那你要试试跟我打一架么?”
“苏沉……”苏沉身后的高明镜伛偻着身子,气息极弱,“你别管……”
“住口。”苏沉低声道。
吴长复垂眸想了想,最终,将匕首收进了袖子,抬手示意身后的幽卫军收手。
看着苏沉汩汩流血的手,吴长复道:“苏沉,我并非故意伤你的。”
“我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苏沉甩了甩掌心的血,道,“可你这会儿又为何收手了?”
吴长复看着地面,缓声道:“你毕竟是圣上的恩师。”
苏沉道:“我以为你只晓得奉命行事,原来也有决断的能力,做事挺进退有度的嘛。”
吴长复盯了他一眼,然后缓和了表情,轻声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
小的时候,打完一场架就玩笑着便翻篇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可苏沉这一次却没法一笑而过,什么也没说便带着高明镜朝着正殿走去。
守在正殿外的宫人警觉的将两人拦在门口,苏沉只好将高明镜安置在正殿门口。
尽管如此,两人也都能听见,此时正殿里传来了女子生产的动静了。
一听见那声音,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笑,然后高明镜又很快敛了笑,虚弱道:“苏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刚刚……那样子捆着你,强行扭送你去重霄殿。”
苏沉浑不在意:“那有什么?你的任务不就是守住长清宫。”
高明镜沉默了一下:“虽然如此……方才,被朋友[奉命行事],我还是有一点难过的。”
苏沉道:“奉命行事也有度数,他方才根本就是趁机要你的性命。”
高明镜叹气道:“做幽卫的人,不应当如此么?”
“可你不是那样的,我也不是那样的。幽卫虽是兵器,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苏沉说着,若有所思,“吴长复……或许,是他和我们不一样……”
这时,李致带着邹明和一众宫人朝着正殿走了过来。
高明镜挣扎了几下想起身请罪,却叫先行起身的苏沉按住。
李致疾步走近,一看见两人身上的血,便立刻盯紧了苏沉还在淌血的手掌,匆匆上前:“怎么弄的。”
苏沉虚握了握手,往身后藏了藏:“没多大事。”
李致小心握住他的手腕,带到眼前,当看见流血的破口时,立刻偏头道:“还不喊几个太医滚出来,全聚在里头赶集呢?”
邹明领命带人进殿,那些守门的长清宫宫人哪还敢拦,只得匆匆跑进去通传。
见皇帝亲临,吴长复等人也来到正殿门口。
吴长复抱拳单膝跪下:“陛下,属下无能,未能阻止高明镜和常吟带走废帝。”
他身后一众禁军与幽卫军严阵以待听候发令,浑然皇帝一声令下,一行人便要冲进正殿去拿人的架势。
苏沉见状,想了想,硬着头皮恳切道:“陛下。女子临盆是一只脚进鬼门关的大事。无论什么恩怨纠纷,都且等事后再议吧。”
李致似乎连高明镜的叛反理由也不甚在意,只专心垂眼看着苏沉的伤处,应的爽快:“你们都退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