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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笑容越加苦涩，“我不想走，但无论怎么说，你都不同意我继续留下，所以，那天晚上约你一叙，我的确怀有私心。”伍依依悄悄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她让他离开其实是在挽救他。她与青辞结契三百年，剥夺了他所有的情感，让他不得不只对自己一人依恋。伍依依当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能狠心逼他走，想着，或许离开了，或许时间久了，他就能把自己给忘了。“所以，那杯酒里你加了什么？”青辞很少主动约伍依依喝酒，往常都是给她带糕点清茶，或是一些山果灵参，越稀奇，伍依依越喜欢。那天赴约，看到亭中摆放的酒坛时，伍依依确实很惊讶，但因为是青辞，倒也没多怀疑。“只是一点安神药，没什么副作用，能让你多睡会儿而已。”“就这样？”伍依依眨眨眼，不知道信没信。青辞眉头稍蹙，脸颊微微泛红。他突然上前抱住了伍依依，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还有一点忘忧草，我想让你忘记赶我离开的事。”伍依依的胸口沉重起来，眸中的情绪复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筹谋一直都是简单而纯粹，不过就是只想留在她身边罢了。伍依依忽然想起，哪怕以前留下青辞时，他好像也没要求过自己什么。很多时候他总是默默守在她身后，不管她看没看到，除非遇到危险，否则很少见他主动现身。“阿辞，我从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不，依依是这个世界上对阿辞最好的人！”他说得很真诚，但伍依依不敢信。“是你太善良了，才会觉得我是好人。”伍依依摇着头，声音萧索，“我从来……都不能算是一个好人的……”“为什么这么说？你救了我，也救了许多的妖灵，在他们眼中，你也是个好人。”“好坏哪有那么简单啊，有时候，就算你救了一百个人，但你却害了一个最不该伤害的人，那也算罪不可恕。”青辞沉思片刻，凝眉不解：“不懂。”伍依依洒然一笑，心中像是坚定了下来，“我也不懂，不过，我犯下的错误很快就要结束了。”“阿辞，答应我一件事。”她莹澈的双眸变得绵长悄寂，脸上涌起一抹憾然。青辞忽然觉得有些沉重，没有轻易答应，“什么事？”“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要在这里活下去。”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离开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他的声音绷紧了起来，脸色涨红，慌张不安。伍依依捏捏他的脸，高扬着眉头：“我哪儿也不去，就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又要因为我委屈了自己，阿辞，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为了自己活下去！”她最后一句话落下，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还是尽力压住了奔涌的情绪。青辞望着伍依依复杂的眸光，眼中炙热的光彩越来越盛。从前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伍依依的身边，他总是成为她的累赘，所以不得不退在身后。现在，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不仅要与她并肩，还想站在她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不会有万一的，”青辞沉厚低哑的声音再次在伍依依耳边响起，“我不会让那样的万一出现的。”伍依依故作轻松地揉了揉他的额角，“都说是万一了，那么较真干什么。”随即面色一顿，“阿辞，那你答应我好不好？”青辞眼波流转，最后还是点了头。“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再赶我走了！”而且，我也不会再离开了！他执着而热烈的眼神让伍依依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拒绝也并不会改变什么。如果执念散不掉，那就想办法去满足它好了。“好，我不赶你走，从今以后，阿辞去哪，我就去哪儿！”他碧蓝色的盈眸微微一愣，随即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心口有一种泡在温泉中的暖和，乌云散开，属于他的那轮明日终于现了出来。他抑制不住地拥住了伍依依，情动之下，在耳边说了那句令人触动的情话。“依依，阿辞很喜欢你，只喜欢你……”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句话还一直盘旋在伍依依的耳边。她有些慌乱，一想起那晚的青辞，心脏就忍不住飞快地跳动，比跑完八百米还跳得快。除此之外，她很疑惑，非常疑惑！青辞口中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依恋产生的喜欢？还是心上人一般的喜欢？“师伯，与你结契的妖灵有没有跟你告白过？”刚攀上树枝的偌光，听到这话乱了手脚，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什么！有妖灵跟你告白！”问问她的心，愿不愿意给出回应！伍依依紧忙跟着跳下去，朝他“嘘”声。“师伯，你小声点行不行！还有，我问的是你，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偌光一脸了然的模样：“你无缘无故问我这个，肯定是跟你有关啊，说吧，是哪只妖？罗都的吗？胆子这么大！”伍依依暗自连连翻了几个白眼，“师伯！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嘛，现在是我问你，你先回答我再说。”偌光挺胸一震，高扬着眉头：“当然没有了，我与他们清清白白，连多余的交情都没有。”“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事吗？”偌光一瘪，掀眼瞪了伍依依一眼。“虽说算不上好事，但跟妖灵缠在一起总归让人烦恼，呐，你不就是吗？”“我当然不是！”伍依依下意识脱口而出。偌光锐利打量的目光投来，伍依依赶紧解释道：“你，你不要乱想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罢了。”“弄清什么？”“你想啊，人和人在一起久了都会产生感情，何况还有契印，所以妖对人的喜欢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呢？”偌光迷茫地挠挠头：“本来还挺清楚的，你一说，我就听不懂了。”随即颇为开怀地拍拍伍依依的肩，“不过，作为过来人，师伯劝你，不管是什么感情，都少跟他们有牵扯为好。”他不刚刚还说自己清清白白嘛，怎么一下就过来人了？“过来人？过哪儿来的人？”偌光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你师……颜洺，他就是一个例子，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呵，你师伯我见多识广、历经沧桑，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呢！”他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像个偷听到大人秘密的小屁孩。伍依依蹙着眉，确认了一遍：“你是说颜洺喜欢一只妖……奴？”伍依依将这几个字凑到一起都觉得荒唐，颜洺对妖灵恨之入骨，当初她背着颜洺放走了江蓠，他不仅对自己发了火，还直接将伍依依逐出了盛光。妖是他的底线，他会因为感情而放弃自己的底线？“不可能，你的火眼金睛过期了吧！”没等偌光回答，伍依依一口否决。偌光满脸无辜：“是真的，那只妖奴叫婵婳，你走后不久就跟在颜洺身边了，二人整日形影不离，肯定有猫腻。”伍依依却不以为然。“形影不离就是猫腻了，肯定是颜洺又盯上她什么技能法术了，想利用她而已。”他那种人，最适合装君子博取别人的同情心了！不过……伍依依思绪停在偌光说的那个名字上——婵婳，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她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偌光也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伍依依，他记得从前这丫头最爱维护颜洺了，怎么如今一口一句鄙夷。“小伍，你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