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仍不胫而走,几个时辰内传遍了福山县的各个角落,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携家带口赶到海港外叩拜,为高勇祈福。
尚在惊慌失措中的周县令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命令县尉调出警备队控制道路疏导交通,另遣快马赴县内村镇加强戒备防止不法之徒趁机闹事,而他自己顾不得吃饭,穿着一身落满灰土的官服跑到海港外亲自劝说百姓叩拜完后赶紧回家,红黑色官服、硕大的身躯穿梭在人群中,真如一只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蝴蝶。
不只周县令,高勇也没想到自己一露脸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若是换作刘表、袁术、袁绍之辈遇到这种场面早已涕泪横流感天谢地了。面对百姓们的高声赞颂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拜,高勇不得不几次出港接见百姓,谈些家常后劝说他们回家休息。此外,在海港各入口设立了一道封锁线,保证港内军兵不受干扰,此次行动得以保密。
经此一耽搁,直到日暮时分红霞满天,港外百姓才满心欢喜的各自返家。周县令心叹不知今日冲撞了那位神仙,居然让自己遇到这么多倒霉事。县尉收队返回后,他独自一人向高勇请罪。
忙了一下午累得身疲体乏,又看到周县令时红时白的脸色和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官服,高勇一手轻柔穴位让酸疼的眼睛舒服一些,一手端起水杯一饮而下,咽喉痛快淋漓之后才对周县令说道:“下午之事与你无关,加之你劝说百姓颇尽了力气,本将军对你的评价略有改观。根据百姓的反映来看,你的风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赏罚分明乃是幽州官府维持诚信、维护民心民意的根本,所以好好干,为自己。也为这一方百姓创造幸福的生活。只要心系百姓,开明勤政,一定会有晋升地机会。但是,一定要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特别是家人亲属,不要学胡峰那样,因一个亲属搞得前途尽没。”
听着高勇推心置腹的话,周安心中感动。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而立之年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高将军能说出这般感人肺腑的话,谆谆教导关怀备至。“下官谨谆高将军教导,必勤政爱民维护一方百姓平安!”言罢心悦诚服的叩拜下去。
高勇露出会心微笑,觉得眼前这位县令若是知错能改。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名臣,“幽州早已取消跪拜之礼,以后切忌,除了皇上和父母长辈之外再也不要轻易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啊!来,坐下,本将军想了解一下这一带的近况。”
周安闻言起身施礼,坐于侧坐。“高将军请问,下官知无不答。”
“福山城因有海港之便,往来客商络绎不绝。饭馆酒肆、街头巷尾必能听到许多底层百姓的事。想来三韩归化。辽南、汉东二郡设立已有几年。不知三韩百姓教化如何?有没有与外来者和睦相处?有没有讼狱不平之事?有没有欺压凌辱之事?有没有结党串联意图谋反之事?”
周安听地心中震惊,青年将军虽然常年在北疆、中原作战。可对汉东、辽南二郡的吏治民生从未忽视过。想念至此,周安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波澜,“回高将军话,原三韩百姓大部分安居乐业,与外来者和睦相处,官府制定的大杂居、小聚居之政策很好地保护了三韩人的利益,使其少有抵触情绪。至于讼狱,这福山县属于大县,百姓富足,每年只有十余起邻里纠纷,而欺压凌辱……不瞒将军,自下官上任以来,今天的是第一次!不过,将军提起的结党串联之事,下官却曾有所耳闻,为此特写一份密信上报给王将军和奉天政务院。”
“哦?”高勇略感惊讶,很想知道周安了解了哪些情况,“说说看!”
“去年以来,陆续有三韩流民自倭岛返回。官府本着海纳百川地胸怀将他们一一接纳并安排一切,置于平原地带开户种田。然而,将军率军收复河东郡后,这些倭岛回来的三韩人开始秘密聚集,虽无谋反迹象,却颇令人生疑,是以上任县令曾下令县尉严加监视,并将此事告知王信将军。此后,这部分三韩人悄悄散入辽南郡各地,以探访亲友为名行走于各地。不过,迄今仍未发现异常。”
高勇点点头,想起此事王信曾经与自己说过,“继续严加监视,敌人越是隐蔽,图谋越是不小!这些三韩人主要集中在辽南郡活动,很可能是宋希哲搞得鬼,或者是倭人借用他的名义搞得鬼。总之此事不可疏忽,稍有异动立刻抓捕。”
周安赶紧应诺,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下官极为担心。自中原战事开启,福山港常有来历不明的船舶混杂在商船队之中驶入港口,虽然也是来做生意地,可总透着怪异,派县警去
不出什么违禁之事。县内有商人与他们,并出面担监查别无他法。而且,这些商船大小不一、规格不同,全说是来自琉球,县府无凭无据,加之一来十几艘,现有力量即使全部投入检查也相当吃力。海关税司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苦于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下官担心一些不法之徒趁机运送违禁物品,触犯了官府律法中走私地条款。”
高勇眉头凝结起来,摸着下巴,这种情况东沓、秦皇、东莱都不常见,唯独这福山……“那些谎称来自琉球地商船多半是假,如今倭岛陷于战乱,需要大量粮食,很可能一些本地商人参与其中偷运粮食进入倭岛!那些进入辽南地三韩人或许也与此事有关。不过,走私船混在商船队中确实是一件麻烦事,现今秋收在即,必须加强力度严打粮食外流。嗯……管理船舶……”高勇眯起眼睛开动脑筋,回想着前世哪些方法可取。
周安见高勇沉吟思索,轻声言道:“高将军,属下自小生长在海边,对大海情有独钟。远赴奉天读书时,曾有海军战舰护卫北上。下官对那战舰钦佩不已,观赏仰慕之时,无意中看到船首两侧写的怪异符号,后来入学后才明白那些是简写地数字。自那以后,下官一直在想:若能将这一方法用在商船上,或许也能收的奇效!”
高勇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暗恼自己光顾着注重军事了。倒把这简单易管理的方法忘个干净。“好!周县令的建议提得好!回去立刻草拟一份章程送往政务院,另外誊写一份交给本将军,大家一起努力查缺补漏,让这船政管理尽快步入正轨。到那时凡是没有备案在册的船舶一律扣留严查!”
周安眼睛一亮。能获得高将军赞赏顿时喜上心头,“船政?高将军用辞言简意赅。既然船舶编号可以利于管理,那何不将马车也并入其中?”
看到周安兴奋的神情,高勇摆摆手笑道:“一步一步来。船舶还是单独设立机构管理为好。马车吗?还是让警备队管吧,正好借此机会分离出一支主管交通的警队,既要管理往来各地地车辆,又要辅助疏通大城市道路拥堵。”
周安精明的很。立刻明白其中巧妙,不住点头道:“高将军之言在理!如此一来车马、船舶皆有管辖,必能带来更好的效果。”
“不错。看来周县令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啊。过两天本将军会给政务院荀参赞写信告知此事。周县令或许可以在船政方面一展抱负!”高勇十分赞赏周安的眼光。
周安还能不懂高勇的意思,当下施礼致谢。
看着周安离去的背影。高勇感慨万千,在这个时代能够遇到拥有长远眼光的人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这个周安治理民政虽不在行,却可能是管理船政地行家里手,按照他的建议增设船管司,再与海关缉私队、县警备队配合应当能够压制住逐年抬头的走私气焰。“既然要增设船管司,那么负责造船的船政司也该提上议事日程,马钧造出了蒸汽机,必须大力促进其发展,用在各个方面,尤其是海船上,为此,扩建造船厂势在必行,而海军战舰地更新换代也要有个长远可行的规划,都是头疼的事,看来懂得船舶海洋的人才还要大力培养啊!”
数十年后,年近古稀地周安仍为这一天的奇遇庆幸不已,先抑后扬、先悲后喜,人生所能经历的事情无出其右。好在苦尽甘来,又碰到了千古名君,周安才得以名留史册。先后任船管司主事、船政司主事以及政务院海事总署主官,更一手促成了跨洋远航、发现美洲大陆的历史壮举。
十月二日,南下舰队扬帆起航。同行地除了原有舰队外,还包括昨夜临时调来的75步兵师1、2团,其由+:战舰,与主力舰队一同驶离福山港。时碧空万里波澜不惊,海鸥嬉闹着穿行在舰队之中,轻快地鸣叫仿佛祝福话语,令人心情畅快舒服。
南行百十里后,巨大舰队分出一支小型混合编队,航向东南而去,余者有赵云率领继续按原定目标南下。小型混合编队由奉天号任旗舰,包括三支海军分队(团级)和一支装载两团士兵地运输舰队。规模虽然不大,却也拥有近七十艘战舰,放在哪里都是一支可怕地力量。与此同时,传令兵快马加鞭急赴汉东郡,命令驻扎在哪里的两支舰队迅速南下支援,并告知沿海各县严加戒备,防止倭盗袭扰。
一时间,享受了几年平静生活地汉东、辽南二郡开始向战争状态转换,官府的动员机制得到了锻炼。而在这紧张备战之后,一场规模小却意义重大的战斗即将打响,倭人的历史自此踏上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