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松柏堂,德音便迎了上来,原是昨日二老爷晚间来松柏堂请安时,顺口说了句裴知府夸赞李吟娥之事,老太爷一早嘱咐她去请人,结果刚出门就撞见李吟娥,真是巧了。
“大少奶奶,我们昨夜偷听到,他们想推你去做节妇。。。”德音走在李吟娥身侧,低声快速说道。
李吟娥笑得云淡风轻,前世,她在松柏堂跪着听训时,常常偷看缝隙间偶尔冒出的杂草,她和它们一样静静地活在这世上,身如浮萍,命如草芥,被人捏着命,随时可杀可弃。
重活一世,他们竟还以为她是前世任他们威胁的女子,真是可笑至极。
她们到时,琼音在研磨,老太爷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停笔后吩咐两个丫鬟将写好的字展开。
一笔而下,草书挥洒写就的「贞洁烈女」四字跃然纸上,观之若脱缰之马凌空而来,又似蛟龙飞天闪转腾挪。
“祖父真是写得一手好字!”李吟娥诚心夸赞,杜家这位老太爷善草书,前世今生,在草书的造诣上,鲜有人能胜过他。
只是字是好的,心却是坏的!
“你可知这四个字的意思?”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银须垂胸,慢慢开口,看着在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李吟娥。
“祖父,我知但我不会做!”李吟娥嫣然一笑,凝视着眼前这位杜家的主心骨,跟老太爷这种伪善之人绕圈子无用,越装傻越可怜,他只会越觉得他高高在上,你将任他欺凌。
“你!”老太爷在杜家说一不二,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反驳他,当即气得咳嗽起来,胸腔起伏不定,琼音站在他身后,不耐烦地为他顺气。
“既然祖父今日身体不佳,吟娥便不叨扰了~”说完,她端庄地行礼告退。
德音追出来,把老太爷那幅“墨宝”交给她。
“谢谢德音姑娘,吟娥定会好好琢磨这四字!”她慢慢接过那张纸,等房中咳嗽声再次响起时,她低声说了一句:“我的事,便拜托两位姑娘了。”
“放心吧,大少奶奶~”德音与她相视而笑。
春去远,夏始长,杜府各处绿肥苍翠,杜礼前几日被李吟娥送去了私塾,今日得空回来,提着一包果脯,兴冲冲准备去找她,到了门口却被菘蓝拦住,说裴大人在。
“老师今日怎还未走?”杜礼看向院外,已到巳时末,往常应早就走了呀。
“才来。。。小少爷,你午后再来吧”菘蓝嘴上说的是午后,心里想的却是这两人今日估计不会出门了。
等杜礼回房后,她坐在房外叹气,就小姐这身子,哪经得起裴大人的折腾。
炉中燃起返魂梅,闻之宛如冬日寒梅返魂而来,裴似坐在床上拿着那副字端详,唇边带笑,却笑得极其阴冷邪佞,躺在他怀中的李吟娥抬头瞧见那抹笑,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找死”裴似声音阴沉,说这话时随手将纸扔在地上。
“下一个就是他了”李吟娥看那张纸随风落下,龙飞凤舞的四字满目望去都是“死”,竟找不出一个“活”字。
多么可悲至极,节妇旌表的是女子,但女子守节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夫家。
前朝,女子一人守节可免家族男丁徭役;到了本朝,施行立坊立碑立祠,而这般的殊荣,从前只给那些英勇殉国之人。
多年前,一位才能平平之人因一门三节妇的“佳话”,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不到十年,六品小官直上青云,成了当朝丞相。
杜仲武便是此人的得意门生,他们逼她守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