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喉头一紧,鼻子发酸,“姜晚池……”
她背过身去,打断他的话,“邢越,你我之间,没有可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邢越如坠深渊,心痛难抑。她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与他谈论这些。她形容他对她的情是执迷不悟,这说明她已下决定,她跟韩延之定亲,是真的。
邢越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为何是他?只因他救了你?你被他感动?还是你为他心动了?”
姜晚池轻声笑着,“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很多事情说不清,也许正好是在我需要人,而他又刚好出现。”
“邢越,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相信吗,缘分一事,半点不由人。概以往,你我之间有过那样多的机会,但我们终未成事,这就说明,天意如此,违背不得。”
邢越眼眶微湿,“我不信天意,我只信自己。只要你点头,我依然可以娶你为王妃。”
姜晚池回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太迟了。”
邢越抓住她的手,“不迟,永远不迟。”
姜晚池没有像过去那挣脱他,可言语却带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邢越,我不是没有过起心动念。在山上,含风说只要过了那碑,就有你的人把守,我当时下意识就以为,我能倚仗你,我连你的玉佩都攥出了汗来,可是,天意又一次作弄了我。”
“我以为我要长眠于秀绵山了,含风因救我而中毒受伤,赵隐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婉儿,婉儿这么小,被拿来当人质,落梅再一次被唤回这可怕的经历,还有那么多的侍卫,我的侍卫,你的侍卫,都在这一场祸事里遭受灭顶之灾。”
“韩延之冒死央求温大人上山寻我,温大人冒着丢官的风险,毅然上山,我终于得救。可在这之前,我以珠钗血刃了两人,我还夺了一把剑,那时我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再屠一个,然后我自刎,最差的结果,落入他们之手,无尽的黑暗在等我。”
姜晚池闭了闭眼,那地狱般的经历,她当真不想再回想。
“我不是个良善之辈,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我如何能厚着脸皮去翻过这一页,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便不为我自己,我也要为那些救我的人,好好活着,这样才有机会为他们一一报仇。”
“韩延之可能不是最佳人选,但他出现了,就已经是万里挑一。我也不是被按着头与他定亲,我是自愿的,我选了他,我就不会再想别的。”
“邢越,我欠你的,可能还不清了。但是邢燕欠我的,也同样还不清。你我之间,到底是恩恩怨怨,不知该如何清算。倘有朝一日,我与邢燕只能活一人,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输了,我无怨无悔;赢了,我会把我这性命留给你。”
姜晚池几乎没试过,一口气与他人讲这么多。她的心情,同样久久不能平复。
“邢越,我想我们都要试着认命。可能我们就是天生要当仇家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望你前路顺遂,以后,就当你我从未认识,各走各路罢。”
姜晚池的嗓音有些低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与邢越就成了这般,前进不得,后退不了,进退两难。
如果回归到本来的路上,是不是彼此都好过许多?
邢越双眼猩红,剜心掏肺是什么感觉,他此时就是什么感觉。从未料到有一日,高傲如他也要尝试这人间苦味。
他陷得如此深,要怎么当是梦一场,各行各路?他做不到。
“姜晚池,你既起心动念,何不多怜悯我一场,就当是骗骗我,让我在美梦里不要醒过来。”
“若我能让所有事都有个说法,你是不是能不嫁韩延之?”
姜晚池深吸口气,碾碎了他最后的希望,“邢越,你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今夜所有人都知道,我姜晚池已定亲,也许不久后,就要成婚,这不是儿戏。”
邢越吃吃地笑起来,神情悲恸,“我算了那么多,还是拼不过老天作弄。是不是哪怕我死在你面前,也无法撼动你的决定?”
姜晚池狠下心来,应了一声:“是。”
邢越仰天大笑,却听得人心痛流泪。
还是到了这一刻,他们都没办法扭转的这一刻,狗血文的走向,又回归到正道上来,他是男主,自有女主与他作配;而她,也有属于她的剧情要走。
姜晚池也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然而,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因她而丢了命的冤魂,她只要一闭眼,就觉得罪孽深重,她没办法安心。
她的幸福,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逼自己,再难也要向前走,不能回头,不可心软。
她从怀里掏出那只玉佩来,双手捧到邢越面前,“这玉佩,还给你。”
邢越伸手捏起玉佩,悲中从来,这约莫是姜晚池最后一次与他单独说话,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连人都见不了,还要玉佩来何用?
他用力将玉佩扔掷出去,玉佩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悭悭碎裂的声音。正如他与她,从此断了,再不成圆。
邢越溃不成军,他知道自己再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