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文德扶正了茶盏,对着霍星纬说道:“让国师见笑了,朕,方才失态了。”
霍星纬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司马文德面前的桌面。
“陛下,这覆水难收,桌面湿漉漉的亦叫人难受,那该当如何?不过是需要一块儿方巾,擦净它,再倒上一盏茶就是了。”
说完,霍星纬给司马文德重新倒了一盏茶,端起自己的茶盏道:“陛下,请!”
司马文德端起茶盏与霍星纬同饮一口。
霍星纬问道:“陛下,这茶的味道可曾有变?”
司马文德摇了摇头道:“还是那杯茶水。”
霍星纬拎起茶壶,给二人茶盏中皆添了些水,放下茶壶说道:“陛下,这茶水的味道或浓或淡,口味的变化无非是煮茶人的手法,这茶叶还是那茶叶,水还是那煮茶之水,至于一直在变的,不过是饮茶之人罢了。”
司马文德若有所思,盯着霍星纬问道:“国师,您如今的茶客可是多了一位。”
霍星纬笑着望向司马文德,低声问道:“陛下难道不想换了这位煮茶人么?自煮自饮岂不是随心所欲?”
司马文德眼睛微缩,随即苦笑道:“这茶都喝不上了,何来自煮自饮一说?”
霍星纬轻轻摇了摇头道:“陛下不知否极泰来么?当年太祖举事可是会等茶与水都摆在眼前,再找人做泥炉,寻柴起火烧水?如此这般,岂不是要渴死了?老夫说句大逆不道之言,伸手惯了,便易失去原本该有的能力,陛下,若是不想坐以待毙,光求人可是不行的。”
司马文德看着茶盏中茶水,喃喃道:“可如今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霍星纬叹了口气道:“陛下,您是我大晋的天子,这就够了,他袁世信不能插手我玄一门之事,而陛下却可以,便是陛下现在亲口对我说,让老夫回到山上去,这观星台明日便可易主。”
司马文德忙说道:“国师,朕如何舍得让你离开,若国师当真弃我而去,那朕只怕真的就没有指望了。”
霍星纬端起茶盏,自饮了一口道:“茶煮的久了,都是一个味道了,未必是件好事,这煮茶人,还是多些好啊。”
说完他看向司马文德道:“陛下如何看待我玄一门?”
司马文德不知霍星纬为何有此一问,便随口说道:“国师,虽说你是玄一门的副掌门,可朕却只熟悉国师,却并不了解玄一门。”
霍星纬笑了笑,端起茶盏对着司马文德说道:“陛下,茶凉了。”
看着这个过了弱冠之年没几年的帝王,霍星纬站起身来,望向远方。
是该变一变了。
司马文德喝尽了茶,也站起身来,站到霍星纬身侧。
一阵风吹过,二人衣袖翻飞,猎猎作响,司马文德竟是站得稳当,只是轻扶栏杆。
霍星纬说道:“陛下,这茶叶是扬州送来的,这煮茶之水却是我玄一门内一口古泉之水,煮茶之人是我霍星纬,至于这饮茶之人,多了一人又何妨?陛下,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微臣敢保一件事,那就是护得你的周全。”
司马文德身子微晃道:“就只是护得我的周全么?”
霍星纬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人,总归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陛下,臣亦无能为力。”
马车离开了国师府上,司马文德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孙貂寺也只是凝神敛气,不敢多言。
观星台上,霍星纬摇了摇头,气数将尽,天命不可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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