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人是喜出望外的。关奶奶说:“他请辞,不是因为关睿被害的嫌疑,也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关奶奶在一片哗然中说道:“而是因为他的人生有了其他的安排。”所以我的大孙女用自己做主料,用关华做配料,用程瑾之的后辈刘野做调料,用李家银行的股份做开锅的油,来钓出一窝已经金盆洗手的牛鬼蛇神。人群中,林夏拉住了阿策再次颤抖握紧的手。关奶奶伸出一只手,将关礼带到自己身边:“向大家介绍,这是关礼,他不是男孩子,他是我的大孙女。”“关睿虽然姓关,但他确确实实不是我关家人,至于是谁家的,我儿媳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然后她伸出手向关雅示意:“事到如今,这是我关家现在唯一健康的孙女了。”大惊之下又大喜的关雅站起身,端庄的走到关奶奶身边站好,牵住了关奶奶伸过来的手。“我的大孙女能成为继承人,我的小孙女当然也能。”随着关奶奶的话,关雅挺起了胸膛,换上了得体的微笑。关夫人和李老太太脸上都难掩喜色,但李老太太在欢喜之余,仍然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毛。关礼有证据,但证据没有那么充分,警局再查都没法立刻给她洗脱嫌疑,这就够了,只要他无法再继续做关家的继承人就行了,这就是关雅的机会,也是李家的机会。关奶奶只有关雅这一个选择了。“我的小孙女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如今已经在银行实习了,”关奶奶一脸欣慰的说。关雅的脸上可以用光彩照人来形容了。“不过,我关家的继承人另有其人。”关奶奶环视全场惊讶的人群,缓缓宣布,“我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孙子,他就是阿礼的双胞胎哥哥。”人群中的喧哗已经压不住了,李老太太不由得喊了一声:“关姐,你忘了当年的亲子鉴定了吗?那个孩子不是女婿的呀。”关奶奶用“你也想不到”的表情看着她说:“今天让大家来就是为了这段陈年丑事,我关家遮掩多年,大家其实都有耳闻,不过给关家三分面子从来不说而已。今天就原原本本的揭开给大家看个清楚吧。”“让我儿子这个当事人来说吧。”关奶奶说。“我是个无能的人,一生得益于家族和父母的庇佑,”关华说,“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个同性恋,害人害己的罪魁祸首。关华将自己的上衣脱掉,指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说:“我的这副躯壳里,分别有着两个人的dna,这就是奇拉美嵌合体。”“今天请大家来,因为我时日无多,趁着这副躯壳还存在于世的时候,得让我的儿子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回家,当然,如果他能原谅我的话。”“我请了和平绅士胡,还请了院长刘,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阿策是我的儿子,这次的亲子鉴定,全程都将公开,以免以后会有人拿他的出生兴风作浪。”“阿策,你想不想知道答案?”关华伸出手指向人群中的阿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人群中的阿策身上,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惊艳的,还有憎恨的……“你的母亲,没有背叛过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关华对着不为所动的阿策说,“这次鉴定,就是证明。”呆着的阿策还是没有动。关礼将视线转向林夏,林夏对他摇头。关礼只好大声喊:“哥,来,你怕什么!”她用原来对阿策的语气说,“难道你怕以后有人骂你是贱人生的贱货吗?”阿策抬脚走了过去。“在等结果的过程中,劳烦大家再看一些东西。”关华说,“我的爱人程瑾之用命换来的证据已经被李老太太毁了,万幸这一次,李老太太自己将证人送了出来。”“这是程瑾之的验尸报告,这是当年负责的法医做出的认罪供词,这是当年法医收受贿赂的证据,这是老熟人局长的供词,还有一份当年收受贩卖人口组织贿赂的账目……”真相是什么?丑闻又是什么?真相是当年李家小女儿做的一切都出自李老太太的授意,程锦瑟亲眼见到小别重逢的关华和程瑾之缠绵是李家小女儿设计的。关华对程锦瑟和程瑾之两个人有怨言有猜忌是李家小女儿一手挑拨的,程瑾之消失的那段时间既是为了情伤也是为了查证李家的底细。程瑾之带着证据回到新加坡后选择直接交给了警方,但他选错了警察,负责李家贩卖人口案件的警察就是现任的老熟人局长。这是程瑾之被害的直接原因,李家老太太带人亲自动的手,老熟人局长贿赂的法医,法医出具的被篡改的尸检报告,老熟人局长一手泡制的自杀结论。“这些证据我都会交给警方去查证的,”关华说,“我身边有条美女蛇,但她很善于伪装,如果不是这一次用李家破产来激怒你们,你们还会继续等待。但我没有时间等待了,我大概会死在阿礼前面,我当然不怕死,不过,我怕我死了没脸见瑾之。”而如果李家一直按兵不动,很多证人和证据都不可能被找到,比如直接证人老熟人局长,不是抓到老熟人意图谋杀关华的现场,又怎么能得到他最为关键的口供呢。得不到他的口供和他为了减轻罪责提交的证物,又怎么能落实李家老太太为了掩盖人口贩卖的罪行谋害程瑾之的恶行呢。林夏听明白了所有的事,下棋的人是关奶奶,关华是棋子,关礼和刘野都是马前卒。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程瑾之为什么会去查李家?当时李家已经金盆洗手,很多人都不知道李家原来的罪恶,程瑾之一个普通人从哪里知道的呢?林夏觉得自己的手热得湿润出汗了,程锦瑟为什么不恨程瑾之,反而像赎罪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程瑾之的妈妈和妹妹,以及妹妹的两个孩子呢?这世界上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但一定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程锦瑟为了程瑾之的妹妹付出了时间金钱心血,甚至生命,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关礼的视线在林夏身上,阿策的目光也在林夏身上,林夏的目光在李老太太身上。这个女人也是个传奇的……呃,负面人物。当年是她在哪里露了马脚,让程瑾之找到了破绽了?带着这个疑问,林夏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来自资本的跨纬度碾压。随着证据、证人的出现,李老太太能淡然处之的时候几乎消失殆尽了。等到阿策和关华的鉴定结果出来,现场鸦雀无声,那三十几位老成持重在各个领域各有建树的和平绅士都维持着礼貌的克制。关二爷爷由衷的向关奶奶连声说恭喜,紧接着关二爷爷之后,更多的人边鼓掌边说着恭贺的话,好像事情已成定局一样。阿策的目光胶着在林夏身上,好像震惊,又很迷茫,他的人生已经知道来处,好像繁花盛锦已经铺在脚下,但一颗心却空荡荡的找不到能着陆的地方。但他的女孩站在人群中,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微笑着,让他想起了那句“我喜欢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他们之间隔着这些人,这些人在说话,在行走,在交头接耳,但阿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和他的女孩一起回家了。关礼低下了头,还没有完,还没有结束。失踪夫人首先按捺不住了:“关华,这二十几年来,我是犯了错,但你不能抹杀我所有的功劳吧。阿礼难道不是我带大的吗?小雅……”“关姐,”李老太太制止了关夫人,转头对关奶奶说,“小雅是您关家的骨肉,这一点谁也否认不了,看在小雅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陈年往事就别提了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揭了我的底,我就只好鱼死网破了,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那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