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语文冲进家门,反手上锁。
接着人爬到床底下,先是推开一个木箱,露出一块活动的木板,他掀开木板拎出一个木盒子出来。
木盒子是有三样东西,一样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放着不动,还有一样是一把精美的短刀,锋利异常,上面有大雕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兵器,他把这玩意儿塞到怀里,随后又带上这些年存的银子,一共三百两,这次只拿一百两出门。
拿好这个之后他便吹灭了油灯,准备关门出发,临走前还从门后又抽了一张烧饼塞在嘴巴里。
他要去的地方,是自己的长官,刑部大牢司狱褚真的家中。
这个人说是他的长官,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师傅,这么多年得褚真照顾,所以他活得还行,也算他自己心思机灵,嘴巴能说,把两人的关系混得叫一个亲密无间。
所以钻进他家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两人钻进一个屋子里,
“……你要知道鞑靼人在向谁买东西?”褚真觉得讶异,“你一个牢头儿知道这个干什么?”
毛语文带着真诚,说道:“师傅,我叫您一声师傅。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它牵涉的……太大。监督您的提牢官,您觉得他是个官儿吧?跟这儿比起来那就是芝麻绿豆大小。”
“我是天地间的野孩子,无牵无挂的,师傅你不一样,所以最好不要问我问题,只告诉我就行。”
褚真一听这语气,“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是遇着事了,但不是坏事。”毛语文搓了搓鼻子,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野性和兴奋,“好了师傅,时间紧张。我记得咱们去年抓进来的那个两淮盐运司运判李淳提到过,说咱大明朝有些商人那是富可敌国,似乎做的就是关外的生意。那个李淳后来被人替了出去……”
“诶!”褚真呵斥一声打断了他说话。李淳这个人不在毛语文负责的那片区域,他本以为这个家伙不知道,没想到还只是没说。
“便不能找其他的路子吗?一定要从这里入手?”
毛语文说道:“此次来我大明入贡的据说是那个小王子的三子巴尔斯博罗特,虽说是个北虏的王爷,但那也是王爷,住的地儿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您让我去那种地方探听消息?”
“师傅!”毛语文急了。
“别催,”褚真起身开了门,左右看了看之后说:“告诉你我的命就要担着干系。你要么也让我和你一起去,要么你便不要从我嘴里套出消息。”
“这我哪里敢?”毛语文炸了毛,“你和我一起,不就是我将上头交代我的事情又与你说了?到时候别说我,师傅你也活不了!您就信我一回,只要找到那个李淳,我杀了他不就是了?”
“那……那行吧。”褚真想了想,“你往北走,去大同,打听一个叫宁五仁的。”
“谢师傅!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报您的大恩大德!”
……
……
第二日一早,毛语文花了重金在靠近皇城的地方,选了官家人常去的玲珑酒楼二楼视野开阔的位置,等了许久,约莫接近中午的时候忽然一声高亢的呼号传来!
“想我堂堂大明,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一国储君,竟然下旨停了招待外国使臣之银!小民之家亦知尽地主之谊,况一国乎?!”
百姓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上菜的小二把脑袋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回来还和毛语文瞎聊,“那帮大人在叫什么呢?”
“和你我一样,为了几两碎银。最近京里不是来了500个鞑靼人吗?他们吃的喝的原本都是国库掏钱,现在,太子下旨停了,要把这钱省下来,叫那些鞑靼人自己掏钱。”
小二一愣,随后说:“这不是好事吗?那些大人叫什么?”
“我也不懂,大概……是丢了面子吧。”毛语文挠了挠脑袋,这一节他是想不明白的,在他的观念里,面子也不值几个钱,像他,要是一定要留着面子,那可能会丢了命。
不过这样一来,刘瑾昨日所说的事都得到了验证。
殿下其实不止要停这笔银子,还要挖一挖谁在和鞑靼人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那一位……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惜,这里的戏他是看不到了。
而上演这出大戏、又颇为无奈的角色之一,鸿胪寺卿周度正面对着鞑靼使团的首领、达延汗三子巴尔斯博罗特的那张臭脸。
等到周度说完,他很是不可思议的反问:“周大人,大明皇帝这是何意?我大元大可汗是想着两国交好,这才派我前来。如今,你们礼仪之邦就是这样的诚意吗?”
周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道旨意都不是他的本意。
但圣旨在前,只能做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