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安安跟他打了声招呼要忙工作,通话暂止,江默只能起床,收拾背包再吃了一碗剩饭便也出门了。
一路徒步,比起郊边别墅,偌大的老城区熙攘嘈杂,电器一条街上夹着窄小通入民居的楼道,上了楼,则来到明亮的走廊,水泥堆砌的护栏外是晾衣的院子,走廊里是好几扇漆红的门,有的门没关。
江默走到尽头的门前,敲了敲,攥了下手:“阿伯。”
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个老伯,对着他时没什么脸色,打量了一阵子让了他进来:“昨天怎么没去上工。”去厨房拿杯子倒水,端着茶水寻他,见得他独自站在卧室,因为没有客厅,他在屋子中间回过身来。
“阿伯。”
手心有一些冷,他就这样站着,“阿伯,我来拿钥匙。”
起初跟安安说,他来这儿打工是为了帮亲戚,这位远房亲戚便是阿伯,店里有两位老板,一位是阿伯的儿子,一位是出钱不出力的阿伯。
显然意外,老伯错愕了一瞬,终于弯腰放下水杯,顺势靠坐沙发里休憩,不提别的,只一句话:“想要你爷爷那间铺子?他当年可是跟我说了,你想做回他的老本行,就得谈成一笔生意,至于是哪种生意,你心知肚明吧。”
“将假的说真的,将真的说是假的……这种生意,你做的来吗?”
做不来。
不管是他自己,或是阿伯,明明知道他根本没有撒谎的潜质。
不等他答话,手机一震,发信人是安安的号,信件里只一张照片,老伯不清楚那手机送来了什么,就看他脸色刹那越发苍白,发红的盯着屏幕,而后背包也没放下过直接出去。
等着计程车,手机被握的发热,他眼睫微湿,一径木讷地死死攥着它,慢一拍才想起临睡前她的嘱咐,让他谁都别信,隔着嘈嘈切切的街边人声,寒气仍旧钻入指尖。
一辆漆黑的轿车截住了他。
车门被从里打开,后座里老人满身肃穆,眼角也漠然不屑去瞥他,嘴唇微启:“进来。”
出声的霎那,江默一动。
安安的外公。
然而目光细不可察地微挪,宛如犹在出神,静然地落定老人腕上的那串金刚菩提的念珠。
车身发动,他不出声的紧紧贴着车门抵触,取掉背包抱到怀里来,扫见窗上老人阖眸冷峻的倒影,甫一出声,便是沉沉的毫无起伏:“书文打小就喜欢小安,他有本事,有能得到她的资本,论抢,你抢不赢他。”
车子朝前慢驶,这一周围的车辆过多,人群密匝。
老爷子面上浮起浅浅不耐,并不大显露,按住性子轻巧拨弄起念珠,收入他的眼帘,拨着他越显苍白宁谧,睫毛遮着暗晦的雾,凝视着那串念珠,一双手搂着背包相互捋起指骨摸着那骨节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