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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干了这么多年记者，尽管这是第一次处于这种地位，但没有吃过猪肉，至少看见过猪跑，他是多多少少知道这些人的德行的。好歹自己是大报记者，而且是名记者，也不虚。他也像打量采访对象那样观察着对方。樊科长看不出实际年龄，大盖帽下的那张脸保养得很好，只是两个眼角有几条放射状的鱼尾纹，两个下眼袋显得大，就像赵忠祥的。他也用探究的眼光迎接着仲秋。王姓女检察官毕竟年轻，可能是男的助手，见仲秋这样看她，显得有点不自在，主动收回眼光，将它落在记事簿上。

樊科长也收回了眼光，端起茶杯，用杯盖专注地拂去水面上的泡沫和细碎的茶叶末，品了一口，打破了寂静：&ldo;仲主任，我们经常读到你的文章。今天有幸一见。你在哪个部门？&rdo;

王检察官用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

这有什么记的？仲秋心里掠过一丝不快。说：&ldo;社会生活部。向副总没有告诉你？&rdo;他故意把&ldo;副&rdo;字说得很清楚。

&ldo;说了。&rdo;樊科长干笑了笑，&ldo;随便问问。是写社会新闻？&rdo;

仲秋点了点头，心里在猜度着：看你俩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ldo;我们对你们搞新闻的，一直觉得挺神秘。天上地下，大事小事都在写。这些事你们怎么知道呢？&rdo;

&ldo;跟你们办案一样，详细了解、采访，占有第一手材料后才写成稿件。&rdo;

&ldo;比如说，写一个关于抢劫的案件？&rdo;

&ldo;一是找被抢劫的事主，二是找周围的目击者或者知情人。&rdo;他突然来了兴趣，把这两个人当成了虚心求教的新闻系的实习生，&ldo;如果破了案或者正在破案，就主要找公安人员，特别是负责侦破此案的同志介绍情况。&rdo;

王检察官低着头，迅速地记着。由于过分专心或者是一种习惯，她的紧闭的双唇朝右边歪着，把原先看着不错的鹅蛋脸扭曲了。

&ldo;有没有不能报道的？&rdo;樊科长一直看着仲秋，就像看着一个到手的猎物。

&ldo;有。这取决于公安局。&rdo;

&ldo;如果是强奸案呢？&rdo;

&ldo;和抢劫案一样。其他的，凡是案件方面的采写，程序都差不多。&rdo;

&ldo;如果当事人乱说，或者目击者乱说呢？&rdo;

&ldo;你还要调查了解，还要依靠公安噻。就像你们办案一样，也是要用事实说话，要客观公正。&rdo;

&ldo;如果记者不客观公正呢？&rdo;

&ldo;这也和你们检察院一样，都有法律法规来约束和制裁的。我们还有《职业道德准则》嘛。&rdo;仲秋心里还是不明白这二人究竟要干啥？这样聊下去，他桌子上的大样何时才能看完？不如主动出击，&ldo;你们还有什么事？&rdo;

樊科长急忙说：&ldo;还有。仲主任，我们想请你谈谈李一凡诉江兵强奸案一事。&rdo;

仲秋一听，心里老大不舒服。有事就直说嘛，饶这么大一个圈。你们有的是时间，我可没有！他端起茶杯问：&ldo;找我，谈什么呀？&rdo;

&ldo;你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呀。&rdo;

听到&ldo;当事人&rdo;三字，心里总觉得有点那样，但那天晚上自己也算一个当事人。他喝了口茶水，说：&ldo;这事，我已经对派出所的办案民警说清楚了。你们没有看到那案卷？&rdo;

&ldo;看到了。我们想再请你回忆回忆，有什么出入？&rdo;

&ldo;没有。&rdo;仲秋回答的嘎巴干脆。

&ldo;我们收到了一些不同意见，找你核实。&rdo;樊科长抿了抿茶水，说，&ldo;你以前认识李一凡吗？&rdo;

这是什么意思？仲秋盯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樊科长，说：&ldo;不认识。&rdo;

&ldo;那天晚上，你到那里去干什么？&rdo;

他基本上知道对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了。刚才饶了一大圈，不是求教，而是扫清外围，步步为营。采访高手遇到了讯问高手。他面带愠色，放慢语速，更正道：&ldo;我不是到那里去，我是骑车经过那里。&rdo;他向着王检察官说，&ldo;你要记清楚。怎么，有问题？&rdo;

&ldo;好像你家不在哪个方向，报社也不在那边？&rdo;

这是个什么问题，家不在哪个方向，就不能去了？现在是什么年月，就是文化大革命那个极左时期也没有对公民也这种规定。仲秋心里有点毛，就硬碰了上去：&ldo;怎么？市民没有行动自由？&rdo;

&ldo;我不是这个意思。&rdo;樊科长显得有些尴尬，端起茶杯要喝不喝地解释，&ldo;意思是、是，这么晚了，你又不住那个方向……&rdo;

&ldo;你们忘了，作记者的是要到处采访的，不是坐办公室，上下班两点一线。&rdo;仲秋想了想，又加上一句，&ldo;就像你们检察院的同志要出去办案一样。现在，你们不是到这里来了吗？检察院也没在这边。&rdo;

风云突变（2）

王检察官脸上显出尴尬之色，抬起头看了一眼仲秋，眼里掠过疑惑。

樊科长略微顿了一下，说：&ldo;哦，对、对。这么晚了还在采访？&rdo;

&ldo;记者没有时间概念。&rdo;仲秋想了想，说，&ldo;一个朋友在帝王饭店请吃饭。&rdo;

&ldo;是哪个？&rdo;

&ldo;谁都有三朋四友的。&rdo;他不想说出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