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的徒弟们,围绕着虚弱的顾长思哭得撕心裂肺,苑长记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哭得发出声音来,封长念的前襟已经湿得没法看,更不用说霍尘——他抱着顾长思,无知无觉地哭泣,不自主地吻着他的发顶,求那点余温不要散去。
&esp;&esp;那不是妄佞,那是一颗滚烫的真心。
&esp;&esp;“……长思,师父会让你活下来的。”他轻柔地伸出手,像是小时候从葬礼上牵回他一样,他这次摸了摸顾长思的脸颊,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那双看尽了人世悲欢离合的眼瞳中有着无限辛酸。
&esp;&esp;他心疼了。
&esp;&esp;“师父。”顾长思张张口,“长思此生,无愧于玄门,无愧于大魏,更无愧于……自己。且尽人事,天命不违。”
&esp;&esp;岳玄林的手收了回去。
&esp;&esp;下一刻,他推开马车的前门,在什么东西上又急又快地写了几笔,一声哨响,展翅的雄鹰瞬间俯冲而下,落在他的小臂上,衔起字条再度冲上高空,在蓝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瞬即逝。
&esp;&esp;“你若死了,我不独活。”霍尘吻着他的指尖,“你听见了没有阿淮,活着,跟我一起。”
&esp;&esp;你既已知失去对方有多痛苦。
&esp;&esp;你不能这么狠心。
&esp;&esp;顾长思艰难地反握了一下,那些话耗费了他太多力气,他真的、真的没有力气了。
&esp;&esp;眼皮仿若有千钧之重,秋长若捏紧他的手腕,厉声道:“师父!我只能遏制住速度,缓解一二,蛊毒之术我实在不懂,师父,给玄静师父发信吧!”
&esp;&esp;“我已叫她来玄门速速商议,”岳玄林掀开车帘,看着顾长思昏迷的面庞,几乎呼吸不过来,“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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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后面的事顾长思已经不知道了。
&esp;&esp;沉沉睡去的那一瞬间,似乎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浑身都轻飘飘,仿佛有人在唤他,一回头,便看到富丽堂皇的大魏皇宫,太子打扮的淮安王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先帝意气风发,正拿着小波浪鼓在逗。
&esp;&esp;“晞晞、晞晞,皇祖父来看你啦,高不高兴?”
&esp;&esp;“晞晞瞧着胖些了,你让太子妃也多休息,朕眼瞧着她都瘦了好多。”
&esp;&esp;“儿臣代太子妃多谢父皇体恤。”
&esp;&esp;那时候宋启连还是太子,他也还叫宋晞,顾令仪也在东宫安安生生的做太子妃。
&esp;&esp;他想,多可惜啊,这一幕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孩子,什么都记不住。
&esp;&esp;记住了,起码他还有过被所有人期待的时刻,是不是在后来千般痛苦万般怀疑的时候就没那么难过了。
&esp;&esp;“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就想,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会是什么模样。”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顾长思回头望去,通政使打扮的顾令仪就站在他身后,他们生了那样一副相像的眼睛,可顾令仪的更加沉静柔和,像是月光下波澜不惊的海面,温柔地注视着他,“小晞,阿淮,还是……长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