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记得年少时,霍长庭也曾拿短匕指导过他的箭术,那时候他手握长弓,霍长庭为了训练他的准头,主动提出自己当靶子,让他拿弓箭只管往自己身上射。
&esp;&esp;匕首翻飞,霍长庭拆挡掉接二连三的流矢,还能看出他的破绽。
&esp;&esp;“瞄得太低了。”
&esp;&esp;“考虑风,有风,吹偏了。”
&esp;&esp;“胳膊放松点儿啊。”
&esp;&esp;“小长记。”那只手在他气喘吁吁的时候摸上他的发顶,阳光明媚,他却只能看清霍长庭飘逸的额带,“我们小长记年纪不大,居然还有些烦恼吗?”
&esp;&esp;“烦恼之所以是烦恼,是因为多思而少做,人不能靠虚幻梦想过活。要学着立于实际,方能破除烦恼。你的路还长着呐。”
&esp;&esp;
&esp;&esp;顾长思只派祈安来找过霍尘,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归京,本人却没露面,霍尘拐弯抹角打探了一下他的心情,祈安挠了挠头,只说顾长思忙着收拾东西,倒真看不出来心情有什么异样。
&esp;&esp;霍尘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去默默收拾自己的。
&esp;&esp;等到收拾完毕,夜间躺在床上,思及这一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居然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esp;&esp;太多了。哥舒骨誓、苑长记、梁执生、顾长思、他自己……霍尘将胳膊搁在额上,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将白日里的事情又想了一遍,最后落在顾长思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和苑长记泪水涟涟的面庞上。
&esp;&esp;人证?物证?否则你怎么知道那真的是你?!
&esp;&esp;他本来快要跌入梦境,梁执生的声音却骤然闯入脑海。
&esp;&esp;他猝然睁眼。
&esp;&esp;他那么笃定自己的身份是为何呢?因为当时他被哥舒骨誓放出来,那些铁链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扭曲血痕,旧伤叠新痕,那么惨的情况下,是梁执生救了他。
&esp;&esp;梁执生说:“霍……霍尘?”
&esp;&esp;他想,果然,他就是霍尘,那狼崽子总不至于在他的身份上做手脚,太容易被拆穿。
&esp;&esp;苑长记要的人证,最强而有力的,是梁执生。那个在北境多年、断案无数、阅人无数的捕头。
&esp;&esp;可如今这个人证留给他的话是什么——或许事情是真实的,但人却是错了。
&esp;&esp;因果轮回,可有些因果并不在你身上。再查查,再细细查查。
&esp;&esp;那些困意倏然不见,冷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变得嘈杂起来。
&esp;&esp;“吱嘎——”
&esp;&esp;霍尘猛地起身:“谁?!”
&esp;&esp;长风入怀,吹动薄薄的帷幕,割裂开一道细细的缝,顾长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借着浅薄的月光,能看到他那双锐利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