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这一补就一发而不可收。
不过,让俞敏伤心的是,随着王强、徐平等海归创业伙伴的加入,公司内部强烈要求去家族化,于是,他不得不狠心清理掉所有家族成员,包括支援他初始创业资金的母亲。
从道理上,这件事固然正确,但从情理上,这个一向孝心的农村孩子,肯定对母亲怀有一份愧疚。
这一点,凡三其实并不赞同,他觉得,俞老板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比如,把公司后勤业务交给家族里人去做,教学咨询业务由海归骨干们主管。
当然,凡三创业初期,就没有让父母介入,但凡是早期跟随他创业的家族成员,除了乱搞的大姐夫与白妮,其他人在企业做大后一概留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许,这是因为京信集团一直是凡家独资企业,不需要考虑外来压力。不过,无论如何,让他因为考虑所谓的公司发展,去让父母伤心,这种事,凡三绝不会干。
这或许是他与俞老板最大的不同。
俞老板反对很多所谓现代企业的做法,但最终都妥协了,因此,他活得更累更痛苦。
家族成员离开公司后,几乎所有创业伙伴都希望引入风险资本,然后让公司上市。为此,俞敏与大伙儿再起冲突,怕上市破坏了他一直追求的“做事情的从容和理想”。
但俞敏发现,在这件事上,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僵持了半年之后,俞敏最终妥协。于是,老虎环球基金(tigerGlobalmanagement)2005年以每股2。225美元的价格投资新东方2250万美元,占了20%的股份。
“上市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你犯得着吗?你干嘛要这么辛苦?你不缺这个钱。”俞老板曾这样说。
从财务意义上讲,上市确实对俞敏没什么意义。
东方教育现金流很好,早期,曾因为有劫匪觊觎公司钱财,俞敏差点丢命,最终被抢走上百万现金。公司不上市,他的积蓄已够他花上几辈子。
上市后,俞老板仍然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中午吃十几块钱的面条,下班后回两室一厅的套房住。
但对很多创业伙伴来说,股票套现了才能分享到创业成果,改善生活乃至实现财务自由。
东方教育股价涨到80美元以上后,有一天,股价一开盘就大跌5美元。
当天根本没有什么利空,俞敏意识到:这“一定是有大机构在背后卖”。他立即查询,发现是老虎环球基金在大量出货。此前,身为大股东,这家机构曾向他承诺5年内不减持。
老虎基金不讲“武德”,让俞敏心惊胆战,“因为他们手里拥有好几百万股(指存托凭证)。如果他全卖掉了,新东方的股价从80美元跌到20美元怎么办?”
老虎基金的抛售让俞敏洪心有余悸,也分散了他不少精力。
“我不想对不起买了我股票的股东,我也不想对不起我的老师和学生,这个是矛盾的。对得起老师和学生,就得多给学生上课,多给老师工资,然后就没有利润了。没有利润,股价肯定跌得一塌糊涂,买你股票的人怎么办?”
对此,俞敏的创业伙伴徐平坦言:“拿华尔街冰冷的数字来跟他和我们这帮哥们儿喝酒庆功吵架来比,前者当然缺少了很多人情味,也许这就是俞敏后悔上市的原因。”
俞老板的遭遇,可谓给凡三敲了警钟。
文月酒行做大后,不止一家机构找上门,愿意投资参股;也有不止一家券商找过来,自愿辅导公司上市,但都被凡三婉言谢绝。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凡三暂时还不想让旗下企业上市,他可不想受俞老板这种夹板气。